他的眼眸带着血丝,他的声音,隐含着落寞。
“你们都要逼我,你也要逼我。”她开口,声音却在惯性的漠然里带着一丝轻颤。
“是你在逼我,”
“若是我的命呢?”她心中如一片荒芜的山谷。
“什么?”南宫亦辰有些。
“若我身中寒毒要死了,有人说可以救我,条件是让霜儿叫他爹爹,若是这样呢?”
“你是说?”南宫亦辰眼中带着痛惜。
“我早该在怀孕初期便死了,怀孕让压制在我体内的寒毒重新复发,师父和师兄都劝我不要这个孩子,可我不愿意,于是他们为我炼药让我险险的度过漫长的孕期,生下霜儿后,更是教我寒梅煞,这个武功,师兄三年前便开始做准备,跳过了阴阳相合,可以说,若没有师父和师兄,我和霜儿都活不成,如此,你可还怨我?”
是的,无论她答应师兄什么,霜儿的身份已是公主,他们父女二人,都有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权利。
“对不起,我为了活命,答应了练寒梅煞,霜儿被劫,打斗中寒毒发作,走火入魔,师兄为了救我,元气大伤,他唯一的要求便是做霜儿的父亲,只是我和霜儿欠他的。”
因霜儿夜睡,光线昏黄,灯火在她脸上摇出模糊梦幻色泽的晕黄,那带着微微疲惫的脸上很清瘦,瘦得近乎没有血色,那原该是眉目如画的唇颊,此刻苍白得没一丝血色。美丽的面孔,苍白的面容,她应该是柔弱的,像那小小的她,趴在他背上哭泣,偏偏那对如墨玉般的瞳孔里,没掺杂任何情绪,她已不再柔弱,在没有他的岁月里,她自己在成长。
心中疼出一个洞,怀孕竟让她寒毒发作,那时的她,是怎样的绝望?被他的属下误会,听到他说情缘已断,有了霜儿,却寒毒发作无法孕育。
而他,都在做什么?她所有的苦痛都是他造成的。所以,她一走便是三年,若非这次羽青巧遇霜儿给他通信,怕是现在,他还不知道她们母女的存在。
“那时的你,是不是在恨我?”他的声音带着颤意。
羽寒摇头,“我不怪你,霜儿的身份本就不该隐瞒,我只是希望,你能让我带她走。”
南宫亦辰却是不说话,转过身,走到窗台,看着天上的明月,“像我们这样习惯孤独的人,在别人眼里,无论碰上什么了不得的伤心快乐,好像都扯不上边,是不是?”他幽幽地说。
像我们这种……羽寒错愕地看着他。她想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偏偏在心里喃喃重复再重复的就只有那句话——
像我们这样……
是,他们是一样的人,他们习惯了孤独,却仍害怕孤独!
南宫亦辰把她的情绪都看得清清楚楚。那长久以来的荒凉和日积月累的情愫,突然没命地在他的心里奋力冲刷着,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巨流,饥渴、迫切地想吞蚀掉一些东西。
站在她面前,他什么都不确定,唯一驱策着他的意志,是他不能放走她!
她对南宫亦辰冷淡地抿抿嘴,转身快步离开,她是来拿带走霜儿的,但事实偏偏不是这样。
没等她移开第二步,南宫亦辰环住她的腰,然后慢慢收紧。
“我们的人和心明明这么近,可我们却总在分离,我们这一生尝尽了人间苦痛,我最想要的从来不是这孤冷的君王之位,而是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小羽,人生的变化多端,我们不是已经尝得够多了么?”
一家三口!羽寒凝眸,小时候,她最难过的就是自己的娘亲不在,每次看到杜氏领着羽菲羽青和父亲在一起时,她就会觉得自己排除在外,从娘亲离世后,她也便失去了归属感,缺失的温暖又开始延续到霜儿身上,若她独自离开,留下霜儿,日后他纳妃立后,谁能真心待她霜儿,而若霜儿跟着她,随她找寻父亲被冤的证据,势必颠沛流离。
“你......给我时间考虑,不要逼我,可以吗?”她不能答应师兄后马上违背誓言,哪怕她对师兄并无男女之情。可她也不愿意离开霜儿。
南宫亦辰感觉到她的软化,双眸一亮,心中感动,紧紧地搂着她,“好,你想要做的都放心去做,我在这里,等着你。”
羽寒看着霜儿的睡颜,“霜儿她......”
“霜儿是公主,我会照顾好她,你随时可以回来看她。”
羽寒沉默,最终轻轻点头,想到什么,忙从身上拿出一封存的很好的信件,“我这里有一封信,是父亲的心腹梁生坦白自己被人收买,偷得一份父亲与敌国将军来往的书信,你觉得,对我父亲的的案子有没有用?”
南宫亦辰接过,逐个字的看了一遍,点点头,“会有用,你先留着,然,你父亲的案子,此事涉及面广,没有那么简单,光有他的书信并不够。我已经开始在查了。”
羽寒眸色一闪,抿唇道:“我想自己去。”
南宫亦辰看着她,带着探究,“好,都由着你。”
“告诉羽青,我在宁城等他,他初遇霜儿的客栈。”羽寒看着天色道。
“现在就要走?”
羽寒点头,“师兄在外面等我。”
南宫亦辰眸中一闪而过的戾气,明显的不快,羽寒走到床边,轻柔的开口:“霜儿,娘亲要走了。”从身上拿出一个玩偶,是谷崖师兄雕刻一匹小木马,她每晚都要抱着入睡,放在她枕边,“娘亲不在的日子,霜儿不要哭。”
眼中的雾气凝聚,看着她纯真稚嫩的面容,心中一酸。醒来后看到娘亲来了又走,霜儿又是多难过。
南宫亦辰看着她们两母女,这是他最想留住的一刻,为了这一刻,所有的阻碍他都会除去,所有的黑暗都将埋葬。
羽寒在霜儿的脸颊上留下轻轻一吻,恋恋不舍的起身,走到他面前,“我该走了。”
南宫亦辰抿唇,无奈的点头。
“我叔叔他们......”
“他们被关在很隐蔽的地方,你可以理解为保护。”
羽寒看着他,明白了过来,“我会尽快找到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