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一口气,趴在桌子上,托着腮问他们,“不过,幽木羽把木亚达克灭了的话,灭云浮也该不远了吧?”
云浮就算隐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有了上古神力,就算是地底势力万千,逃脱之法成千上万,那又怎么样呢,该灭的还是要灭,它活不久的。
它的腐朽与落败,注定了它是一个活不久的王朝,即使再强大,背地里的摇摇欲坠,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统治者不仁,百姓难安,谈何稳定。
权力都在云枫杨手里,其实也没什么权力,不过是隐在地底的那些分散的势力,根本不可能有多大。若是大了,那早就露出了破绽,哪里能存到现在?
我趴在桌子上,眨着眼睛看云封崖,“封崖大哥,要是幽木羽又对天都,不,对云浮城进军了,我们有后路退吗?”
云封崖又笑了声,“云浮城暂时还不会被幽木羽盯上,再者,有你在,鸿蒙昔夜也会出兵护着的。”
“你尽开些玩笑话。”我叹了一口气,眼神散漫,“就他那样的人,寂心怀着身孕的时候,他跑去寂心她娘家把人家所有的势力都瓦解了,连那姑娘小产他也不回来看一眼,这样薄情寡义,哪里有为我着想的意思?”
我叹了一口气,“还有,他要的是整个天下,别看他现在表面上和幽木羽和平共处着,等到木亚达克也被摆平,云浮也不会逃得出他手心。等到他把那些小事摆平,你就等着吧,幽木羽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和昔夜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清楚地知道着他的手段。绝不心软,下手又快又准又狠,被他所看重的东西,向来没有什么能逃得出他手心的。要说幽木羽狠,那幽木羽也仅仅是狠而已,在手段和谋略上面,我没见过有人能比得上他的。单从他花了三百年就把天风氏的势力完全击败这点来说,现在的灵界就没有人是他对手。他在自己没有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利用他族的势力和天风棋与鸿蒙必烈宠妾逆月绣的矛盾,利用逆月世家和天风世家的矛盾,从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入手,到后来的争执越来越大,一直到兵戎相见,每一步都在他的精心算计之中。利用两百年,从一无是处的世子,渐渐掌权,到独揽整个水月的势力,再用一百年整顿水月上下,削税多补,使得水月以黑马的形态立在灵界之首,超过了以往所有的灵族朝代。
实话,昔夜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看不清他的手段,他也从没有在我面前表现过什么,在这一方面,他隐藏得极好,几乎将我与政权隔绝,我也没看清楚他多少。
欲雪灭族这件事,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他的危险。他以花荫做掩护,看似是引兽身的云封崖去雪山深处封住他,实际上,到了欲雪王城,他便将花荫放了,然后在欲雪里安插自己的势力。他从小就在欲雪长大,所以清楚地知道着欲雪的弱点。以自己强大的兵力和势力,将欲雪压制地不得翻身,再几乎血洗了欲雪整个王城,将寂心的势力完全剥去。
估计连寂心自己都没想到,竟是这样栽在了鸿蒙昔夜手上,快到自己完全没有想过,干脆到自己毫无抵抗能力,自己就这样被他算计,抛弃。当初需要欲雪的时候,他又是怎样待寂心的?为了迎娶这个异族公主,十里长街,万人空巷,漫天的烟花,还有空前奢华的嫁妆,十箱黄金雕塑,十箱千古翡翠,十箱东海珍珠,三十箱沉香木雕成的各类玩意,一百箱从人间搜来的名贵古玩字画,两百箱天上人间各式各样所想不到的奇珍异宝,贵到我不能想象的名贵胭脂花粉,价值连城的珠翠首饰,还有那迎亲队伍,听说也是前无古人的浩大,十里长街的喜乐之声,在水月城的上空飘荡了三天三夜,不绝如缕……
而心影殿,比先前花荫所住的云影阁还要豪华上十倍。踏金红毯,镂空红木的实用物什不说,单是那洗手洗脸的盆子,都是翡翠金的,装热水隔热,装凉水又可暖温。这种东西,连神界仙界都难得到,在心影殿里面却比比皆是,连丫头那些洗手盆子都是如此。所有的柜子桌椅,都是青花红木,带着比白束还要持久的香气,整个心影殿都是金子裹上去的。
那些不过是昔夜为了得到欲雪一部分的权力而对寂心所做的表面功夫。现在呢,寂心被我喂了冰花石头的药粉,体内奇寒,几乎已成废人。而她心心念念的鸿蒙昔夜,她的夫君,她的恍若仙人的夫君呢?不过是给她一个住所,供她衣食无忧过完下半生罢了。在她最难熬的日子里,那个男人又去了哪里?在她用一整个青春换来权力的地方,呼风唤雨,将她那么多年的精心布置土崩瓦解,让她体无完肤,现在苟延残喘。
可笑呢,还是可悲呢?
我想起幽木羽为了得到枫源和云浮天神遗骨时候对我做的那些事,几乎将我整个人毁了,再难翻身。想想,昔夜做的这件事,跟幽木羽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那般自私的人,那般不择手段的人,哪里会为别人做什么。
听说他现在在水月城,正准备着对木亚达克下手,他与幽木羽都在争夺这块最后的肥肉。很久之前,他跟我说,乌兹,木亚达克和幽莲,三族联起手来,水月也不会好过,然而事实超出我预料,现在的水月,不仅好过,甚至说,一统灵界都是指日可待的了。
幽木羽现在确实有实力,但是有实力又能怎么样,我完全相信着昔夜有那个本事将他废掉。他的手段那么多,明的暗的好的坏的那么多,谁能数得过来?
罢了,不管了,再也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事。
上次被救,回了云浮,大概也有两年了。这两年,听多了关于昔夜的一切一切,说他纵马天下,执剑战场,绝代风华。
疆场上,马背上,高深的宫墙里,那个少年完成了他最华丽的蜕变。其实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了他不是池中之物,那时候还安慰他,说他一生大富大贵,不受身世世俗所制,那时候他一笑了之,现在看看,这倒是真的了。
我又开始发呆,这两年,真的动不动就发呆,有些木愣地活着,有时候会想起那时候的日子,只要身边有昔夜,那肯定是纷扰不断。政权上的纷争也好,他身后的宫墙之乱也罢,我都是受够了的。反倒是现在这样好,无牵无挂,无争无扰,日子倒也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