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往后挪了挪,眼泪往下不住地滚,也不说话,就抱着膝盖,脸埋在腿弯处,泣不成声。
良辰端了药进来,放在桌子上,看看她,又很奇怪看看我,临走关门时嚷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飞扬跋扈也应该看看对象,那影无心是你能闹脾气就能闹的吗?耍大小姐脾气,现在好了吧,活该!”
话声音很小,却是字字清晰,花荫抱着膝盖,肩膀不住地抖动着,抽噎声不止。
我把药端给她,“别哭了,你哭就能解决事了是吧,长这么大了,什么都不会,还仗着自己是云浮公主,指望着任何人都对你俯首称臣呢?那影无心也是你敢惹的么?伪君子和真小人,你宁可和真小人杠上。但那影无心是什么?她人都算不上,从小从鬼坟堆里爬出来的罗刹猛鬼,说到底,是你没眼色。”
她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我,我看她那漂亮脸蛋上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疤痕,叹了口气,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这几天你先把伤养好了吧,我去跟幽木羽说说,让他把你送出这里,你以后也别再这里出现了,找一个……”
她突然哭起来,“不,不要……穿夏,你别赶我走……哥哥他们不要我,昔夜不要我,天河不要我,不,不要……穿夏,你不要也丢了我,我真的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抱着膝盖,脸埋得很深,“哥哥说我拖腿,昔夜从没拿正眼看过我,天河的心思都在你那里……现在,我曾经骄傲的一切都毁了,我的美貌,我的尊贵,我的清白……穿夏,我什么都没了,我把什么都赌上去,可是,我什么都输了……穿夏,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几个月,我到现在才知道,我以前错得多离谱,我才知道我究竟多坏才把你害得那么惨……”
我往后退了两步,免得她耍什么花招我又不小心掉进去了。苦肉计我也吃过不少,她那小心肠,坏的要死,这些天的流浪和颠沛,就让她洗心革面了?不可能吧,要是这样,那以前三百年的流离失所又算什么?
我还在转着眼珠子看她哭,手里的药还在端着,突然她呕了一下,接着面色不堪,像是真的要吐……我放下药,走过去拍拍她的背,帮她把把脉。
明明就是简单的皮肉伤,吐什么,搞得跟怀孕似的……
我按在她脉搏上的手,微微颤了颤,往来流利,如珠走盘,这是滑脉,像花荫有此症状……她是有孕了?我拍拍她,“花荫,你……”
她点点头,“是真的……”
不是我说,她其实已经知道以前和她有云雨之情的昔夜并不是真的昔夜,那么在她知道真相之后还这样义无反顾地往陷阱里钻么?
花荫一把抱住我,“穿夏,穿夏,怎么办?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连他父亲是谁我都不知道……”她哭得悲怆,眼睛似乎要滴出血来,“我恨,我恨!穿夏,我一定要让那贱妇不得好死,我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
我冷汗起了一身,她说的贱妇?她这个语气……她说的乱七八糟,我一时没听懂。
花荫咬住嘴唇看我,露出森白的牙齿,“她毁我清白,我定要她把加在我身上的苦,十倍百倍让她偿回!”然后,她转头再看我,“穿夏,求你,别赶我走,我们一起报仇,你帮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