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住这根棍子,很轻易地转过身来。棍子那头,是一只猴子。挺大个的。我对山里的东西,一窍不通,也不知道这猴子,属于哪一种,是不是很孙悟空属于一个家族的。
我管不了这么多,手上使劲儿,就想拉着这棍子往边上爬。这死猴子把棍子往前一送。使那棍头,离坑边儿一尺远近,然后慢慢松了手。我一下子又没有了着力点。手里拿着棍子,飘在了无底深坑的上面。
这绝对是对我心理的最大考验。我说过我有恐高症。看着下面的无底深渊,我就有一种不如落下去的感觉。无论生死,着了地儿才算踏实。这会儿什么都由不得我。无论我怎么动,都这样飘着,不能移动半步。
那猴子正对着我,两个爪子扒扒眼皮儿,转身走了。我大叫它回来,它理都不理,我也不知道它懂不懂人话。从这根棍子判断,这猴子必定是跟着人的。仅仅是一只猴子,应该不会把这根棍子弄得这么光溜。
我感觉这个空间,绝对和商场的另一个空间不同。这里的东西,都是活的。时间没有定格。我想不明白,我现在是在石头里,还是在石头外。经历了这两次空间的事儿,我原来对空间的认知,完全被打破了。
下面的深渊,使我头晕。我干脆闭上了眼睛。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我听到有动静。连忙睁开眼睛。我看见那只猴子又回来了。那猴子冒出头之后,跟着又从坡下,冒出一个人来。是个老头,八十多岁,比带我们来的那个老头年轻一点点儿。不过精神,比他好的多。可以说鹤发童颜,像个画里神仙。
我看着那老头儿,问道:“你是什么人?”
老头儿挼着胡子哈哈大笑:“小子,我正想问你呢?你是什么人?是不是外国间谍?”
我晕,晕得直翻白眼。外国间谍?到这阴阳石构建的空间来?亏这老头儿想的出。
这会儿有求于人,我老老实实说我叫刘文飞,求他先救我出去。
老头儿不为所动,问我到底是干什么的,同伙是谁,受谁指使,怎么到的这里?
我着急道,我没同伙,就我一个人。
老头儿摆着手,呵呵地笑:“你骗不了我老人家,一个人?能到这深山老林里来?看你身上,什么装备都没有,逗我玩呢?”
老头儿说着,坐在坑边上,把一只脚伸出来。来回活动了一下,那意思很明显,我要没有使他满意的回答,他就一脚踢出来,让我再朝中心飘过去一些。
我说我是被老烟鬼扔向阴阳石的。来找一个叫张传龙的人。
那老头浑身一紧,不动声色地问:“你认识张传龙吗?”
我摇摇头,说不认识,老烟鬼认识,说是他好朋友。
老头把脚收回去,问我:“老烟鬼叫什么名字?”
“严立元”,我说。
老头儿有些激动:“小严?是小严叫你来的?”
我点着头,有点明白了,眼前这个老头,就是张传龙。我决定对他客气点儿。我不能老在这上面飘着。很热乎的叫道:“张爷爷,您先把我拉出去。这要发生点儿突发情况,我一下子掉下去,您再想救我也来不及了。”
老头儿笑着伸手把我拉出去。说道:“这坑里是不会掉下去人的。你往里面扑,都扑不进去。要想往下进去,只能手攀着石壁,往上用劲,人才能往下走。”
我实在不理解,阴阳石的空间里,怎么会有这种现象。我请教张传龙,张传龙也给不出解释。他纠正我一点,说这不是阴阳石的空间。
我不信,我明明是通过阴阳石进来的。我出了那坑,一边和张传龙下坡,一边说:“这里怎么可能不是阴阳石的空间。真实的空间,我在南阳一座小山上,如果我猜的没错,您还有法子,使我从这里出去,并且只要一出去,还是南阳的一座小山。我们这个空间,是虚构的。”
张传龙摇头,反驳我:“你的意思,一般人进不来的空间,就是不存在的呗。我要是告诉你,这个空间,任何人都能进来,并且真实的存在着,你信吗?”
我摇头,表示不信。
我以为张传龙,会想办法说服我。他没有,只说:“信不信由你,这是个秘密,不能说。”
这个不能说的秘密,后来我也参与了。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那猴子蹦蹦跳跳的,一会在我们前面,一会儿在我们后面,一会儿又爬到我们头顶的树上。张传龙说不能说,我也没有再问。张传龙问我:“小严叫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张传龙一问,我才想起此行的重要目的。连忙说道:“是这样,我女朋友音音是吸血鬼家族的一员,我们去地下搜过墓灵时遭遇了意外。她死而复生。老烟鬼说她随时都有发疯的可能。发作起来,不但可以要了别人的命,也可能要了他自己的命。我们一起,从深圳来到了南阳。老烟鬼把我扔进这阴阳石里,叫我找你,求一种破解的法子,让音音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着。”
张传龙说破解的法子是有,不过和没有是一样的。
我不解,说有和没有,怎么会是一样的。
张传龙挼着胡子,摇着头,问我:“你见过不吸血的吸血鬼家族的人吗?”
我摇摇头,说没有。
张传龙说那就对了。
我说吸血的吸血鬼家族的人,我也才见着没多久。我没见着不代表没有。有什么法子,你尽管说,不管有多难,我也得想办法做到。
我感到胳膊上,钻心地痛。挽起袖子,查看自己的胳膊。上面被大猫挖的伤痕深深。渗出的血,只在伤痕里面隐约可见,并没有流到外面来。我那伤口,正由两头开始,裂开的皮肉正渐渐愈合。
张传龙看了看我的伤口,症了一下,然后拿住我胳膊,仔细地看。看过之后,面色变了变。
我心里一阵紧张,连忙问他怎么了,那大黄猫可是有毒?
张传龙说没有,你伤口好的真快。能从那猫爪子下安然逃脱,你身手也不错。
我说是一只小花猫救了我,对了,那小花猫是什么猫,怎么那么厉害,能够小猫吃大猫。这大猫连还手都不还手。
张传龙说那是猫虎,是这种大山猫的克星。那猫虎会释放一种气味,使这大山猫迷惑。也是一物降一物,这大山猫,一见那猫虎就知道害怕,什么都不会做,就知道找死。然后被小猫虎吃掉。
世上竟然有这种事儿。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说着话到了张传龙的住处。三间小草屋,一片小菜园。外边一圈篱笆墙。他这篱笆墙,全是由碗口粗的树木构成。用藤条加固,能应付一般野兽。
篱笆墙没锁,也是用藤条系上。进了屋,张传龙教那大猴子给我拿碗倒了开水。泉水烧的。然后张传龙叫我等等。他起身离开,去另一间草屋。我跟过去。
那屋里锅碗盆勺,一应俱全,灶台上还放着打火机。看来张传龙,并不是从进来这里就没有出去过,他偶尔还是会出去,采买东西用的。
张传龙把一个盆里的东西倒进锅里,添上水,叫那大猴子烧火。这老头把一只猴子,调教得可以当人来使唤了。
我和张传龙仍回到那屋里。我仍旧问他,救音音的法子。
张传龙说没有。
他说的很坚决。我奇怪,明明刚才在路上还说有,现在怎么就没有了。就算要用的物事难找,也是我们的事儿。只求他说出个方子,怎么就变卦了?
我责怪张传龙,但又不敢失了礼貌,说道:“张爷爷,您和老烟鬼关系不一般,我是老烟鬼差谴来的,您怎么出尔反尔,一会儿说有,一会儿说没有的。”
张传龙淡淡地说:“别一口一个老烟鬼的,那就是小严,比我小十来岁呢。救那女娃的法子,真有。但是救一个人,必须死另一个人,你说怎么办?是救还是不救?我给你说了这个法子,等于叫你去杀人。你说,我说还是不说?”
我一时哑然。我不能说,杀人就杀人。只要能救音音,无论叫我做什么都行。我行,别人不行。就张传龙这,就不会把法子告诉我。没想到所谓的法子,竟然是这么一个法子。
到这地步,我直接问张传龙,那法子,能不能告诉我?
张传龙摇头,说不能。
我说那好,送我回去吧。
张传龙叫我吃了饭走。我说不了,马上回去。
张传龙问我,知不知道音音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我不语。
他接着说,如果不管不问,她疯狂的时候,会越来越频繁。就算不死于疯狂,她全身在一个月之内,会慢慢硬化,直到变成一个石人。
一个月之内硬化成石人?
这是我没有料到的。我还以为,吸血鬼家族成员,不采用特殊的埋葬方式会死而复活,除了疯狂之外,等于不会死呢。没想到人会变成石头。
我忽地朝张传龙跪倒,求他给我那个法子,救音音的法子。
张传龙不为所动,淡淡地说:“她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