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山里,我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我知道我不能在这儿干等。我漫无目的的朝前走。各种动物的叫声,不时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心里发慌,这比在夜里,看见一个人影,还要紧张的多。我自小生在平原,哪见过这种阵势。一个人走在深山老林,除了害怕,就是孤单无助。
我在一个山谷中,不用爬山。却因为植物茂盛,我也看不多远。正走着前面呼呼啦啦一片响,草丛一阵晃动。有一个东西,冲我这边来了。
我弯腰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心里砰砰直跳。看那样子,应该是一条蛇。我平常就比较怕蛇。从晃动的草丛看起来,这条蛇比以往在家里见过的蛇大多了。
不大工夫,那条蛇就游得离我很近,吐着蛇信子,头有拳头那么大,身子看不完全,看后面草丛的动静,估计得有两三米长。蛇头及身上,都是黑红的斑点。
它高昂着头,盯着我看,还不时地把头摆向一边,用一边的小眼睛来瞅我。我手里拿着石块,只是紧紧握着,却不敢举起来。生怕我一个不经意的举动惹怒了它。
我怕蛇,是从心底里怕。它就是再小些,我还是怕。何况这么大。我站在那儿,握着石块一动不动。脑子有些短路。
说也奇怪,那蛇和我对峙了一会儿之后,慢慢退开一点儿。头往下一俯,钻进草丛中跑了。谢天谢地,我的亲娘哎,总算没事了。
我心里才一轻松,又感到被什么东西盯上了。我扭过头,什么都没看见。但我的感觉错不了。老太太死后,和我共用一体。虽然我不昏迷时没什么明显体现。但我的感觉和动作,比从前灵敏得多。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树杈上,蹲着一只黄色的猫。这猫大啊,像个三岁的孩子。它见我望向它,对我眦着牙,发出低吼声。这要在我们平原,早被当稀罕物遭众人围堵了。可是在这里,我发现是个东西都敢向我示威。
我心里又紧张起来。但相比那条蛇,要好的多。我对于猫,向来不怕。就是这儿的环境不同,这猫大的离谱,但还不至于吓的不能行。
我抓紧石块,等那猫下来。
这猫也不怕我。和我怒视了一会儿,真的从树上往下溜。它不怕我,我心里就有些发毛。在离地还很高的时候,它直接跳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扑的一声响。地上全是经年枯枝败叶,所以才有声响。这猫一点儿事也没有。
其实一个人和一个猫斗,是没有便宜可占的。主动权全在猫的手里,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一个人想抓到一只猫,别说在这深山老林,就是在一个院子里,可能性都不大。
这猫在地上,头往后缩着,爪子在地上按了按,呼一下就朝我扑来。我心里一紧,手里的石头就砸了过去。这猫并没有扑向我。而是擦着我身子,扑向一边了。我因为紧张,石头也没有砸中猫。
我一转身,那猫又扑过来。我另一只手里的石头,又砸了出去。仍然没有砸中。这是一只聪明得都快成精了的猫。看我手里什么都没有了,它停下来,抹抹脸,喵地叫了一声。
我把猫牙手镯亮出来,在我身前晃。它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看来和这猫牙手镯的猫,不是一个种族的,不给面子。我发现人如果不靠工具,在大自然面前,比一般动物更软弱无力。
我现在就得准备着,和这只坚猫肉搏。你妹的。
动物对人脸上的表情,是最敏感的。大概这猫,读懂了我脸上的紧张。嗖地一下,就朝我扑来。我身子往一边闪,双手去挡那猫。如果能给我拍在它身上,也够它受的。
然而这猫太灵活了。只在我胳膊上,添了两道抓痕,我的手根本没碰着它。这两道抓痕很深。那猫又蹲在我前面盯着我不动了。这是和我玩心理战吗?
胳膊生痛。我低头看了一眼,有血渗出来。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是我自己。这么深的抓痕。按说血应该不断往上涌。我却只是渗出了血。我爸说过,我不能受伤流血,一流血就会血流不止。现在的情况却是,我太不容易流血了。我身上的血应该比别人少的多。
那只野猫,闻到了血腥味儿。伸出舌头,舔着它的嘴唇。贪婪地望着我,把我当成了它的美食。这也太小瞧我了。那么小个东西,想要吃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哪有那么容易。还有这猫,真特玛的变态,哪有猫吃人的。按说它应该比那蛇跑的更快才对。深山老林里的事情,说不准。
我一步一步小心后退着走。这野猫竟然一步一步跟着。我退了二十来步,听见嗷呜嗷呜的低叫声。这叫声从我身后传来。我身后正是我的退路。如果再是个厉害的东西,只怕我退路也没有了。腹背受敌。
跟着我的这只猫,听到这叫声,竟然停了下来,浑身发抖。我大喜,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我连忙扭头去看,我失望透顶,看见了一只小花纹猫,黑黄相间的花纹一圈一圈。个头和家里养的猫差不了多少。
我对这小花猫不以为意。赶紧去留神大黄猫。我怕我一不留神,会被它扑上来抓破喉咙。
令我意外的是,这只大黄猫仍然停在那儿。并且颤抖着身子发出哀鸣。我身后那只小花猫,绕过我朝大黄猫那儿走过去,生怕我对它不利。
这小花猫对着大黄猫嗷呜嗷呜叫了两声,就朝一边走去。它走了几步之后,那大黄猫就跟在后面,低着头,无精打采地跟着走。这会儿它也不发抖了,只不过像被抽去了魂儿,只剩一个躯壳,被前面那只小花猫牵着鼻子走。
我很好奇,忘记害怕。反正我也没有目标,就远远跟着这两只猫朝前走。我要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何以这大黄猫,会这么听小花猫的话。
跟着一大一小两个猫走了大约一公里,我听见了流水声。走近了才发现是一条小溪。小花猫走到溪水边站定。大黄猫一直走,走到溪水边上。趴下去喝起水来。
它这种喝水方式有些怪。把整个猫头浸在水里。然后把头抬起来,直甩。一边像人喝呛了一样从嘴里往外冒水。稍好一点儿,又把头伸进水里。然后又不情愿地抬起头来。又伸进去。不一会儿工夫,这只猫就躺在溪水边四脚朝天不会动了。
小花猫四处看了看。走到大黄猫跟前,用爪子按住大黄猫的身子,然后用牙去撕大黄猫的肚子。我看见大黄猫肚子里面的东西,血淋淋地被扯了出来。
小花猫吃了一阵,心满意足的抹抹嘴。又喝了几口溪水,往草丛中一钻,就消失不见了。
这情景却叫我惊奇的不得了。猫吃猫,而且是小猫吃大猫。我在平原生活了二十多年,没见过这种情况。
小花猫消失后,我跑到跟前。那大猫被开膛破肚。我见着这血淋淋的场面,嘴里发干,有了上去吃肉喝血的冲动。我伸手捂住鼻子,急忙朝一边走去。
我觉得光线,比先前暗了不少。虽然树木遮天蔽日,总还有阳光,露下来一点儿。我往前走,却不见阳光了。走没多远,我发现一大片空地,圆形的。在这深山老林中,有这么一大片空地,难得。我走近去,是一个环形高坡。这高坡周围,包括坡下一定距离内,都寸草不生。
那环形高坡上面,云雾缭绕,面积相当大。原来正是大面积的雾气,遮住了太阳,所以我才会感到光线越来越暗。
在这环形高坡处,雾气最浓,却因为没有树木,光线相对好些。
我爬上那高坡,看见的影像令我惊呆了。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直径五十米的圆形大坑。坑内壁上的石头,参差不齐。人沿着这石头下去,应该不是特别困难。
我吃惊的原因是,这么大的一个坑,光亮足以漫射到坑里,这坑却深不见底。我再朝坑边上前进一些。我这人有恐高症,怕高。所以面对这无底深坑,有些紧张。屁股尽量朝后拱,把重心往后拉。
千小心万小心,就一个不小心我把一块石头蹬滑动了。然后我整个,朝坑里趴去。我心里一惊,完了。这坑虽然下去一个人不难,可直接扑下去就另说了。
我身子趴向坑里的时候,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我没有感觉到,自己往下掉。我的身子,就浮在了那里。我睁开眼睛,前面的坑边,离我还远。身后的坑边,就在离我一尺远的地方。我蹬落的石头,也在坑边上浮着不往下掉。
我手并用,像在水里游泳一样扒拉了一会儿,身体也没能移动一点儿。我心里倍感意外,也倍感紧张。我在这地方失重了。并且不靠外力,就那一尺远的距离,我却无法接近坑壁。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咫尺天涯。
我浮在那儿,还想着另外一件事儿。按说我一脚蹬落一块石头,身体朝前趴。就算在这坑里可以失重,由于惯性,我也得朝坑底下落才是。我却没有。和那块石头一样,浮在坑的上面。这坑里还得有一种力量,使上面的东西不会下沉。
我暗暗埋怨老烟鬼,把我一个人推了进来。就在外面等我吧,我肯定在坑的上面,变成干尸都没人知道。还有那个张传龙。怎么当年那老头儿一进来就遇上了。我进来走了这么远的路,人影都没见着。
正想着一根棍子,伸到了我面前。我心里一喜,这根棍子是光滑的,经过加工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