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那天，半夜里，秋月突然惊醒，听到奶奶“哎呦哎呦”的呻吟。也许奶奶不想吵醒秋月，所以竭力压低声音。即便如此，秋月还是醒了，而且听出奶奶很辛苦。秋月赶紧把灯打开，看到奶奶满头大汗，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滚。
“奶奶，你哪里不舒服？”秋月被奶奶的样子吓坏了。
“不打紧，忍忍就过去了。”奶奶还在逞强，强装笑脸，带着歉意对秋月说，“唉，就是把闺女吵醒啦！”
秋月不放心，赶紧给凌飞打了电话。
深更半夜，凌飞睡得正香，被秋月一通电话吵醒，郁闷得要命。不等秋月开口，凌飞先把她凶了一顿。等他发泄完毕，秋月才有机会把奶奶的情况说给他知道。一听奶奶不舒服，凌飞睡意全消，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提起手电筒，忙里忙慌冲出窝棚，飞一般朝凌家院子奔去，差点滚进鱼塘。
凌飞赶到的时候，秋月已经给奶奶穿好衣裳。
“什么……情况？”凌飞气喘吁吁，着急的问。
“奶奶肚子痛。”
“不打紧，不打紧……看把你们吓得那样儿！”
“还跟我装，肯定很痛，脸都铁青了。”凌飞一眼就看穿奶奶现在特别难受。
秋月问凌飞：“现在怎么办，大半夜的，到哪里去找医生？”
“镇上医院没有急诊，现在必须马上送奶奶到城里去挂急诊。”凌飞吩咐秋月说，“我现在背奶奶去余家湾。你马上去把哥叫起来，用他的车送奶奶进城……还好是端午节，哥回来了。”
秋月“哦”了一声，转身就要出门。
“等下！”凌飞叫住她。
“还有什么吩咐？”
“好歹你也穿件衣服再出门吧。”
秋月醒来以后注意力一直在奶奶身上，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只是穿着裤头和吊带睡裙。原本凌飞进屋就发现她穿得很性感，但是临到出门才想到提醒她。
秋月在大伯家门口大声唤着凌锐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越来越大声。离得更远的爸妈家和三爸家的灯先后亮了，偏偏大伯家一点动静也没有。
凌飞背着奶奶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大伯家依旧黑灯瞎火，于是大声对秋月嚷嚷：“别叫了，别叫了，时间紧迫，直接踹门吧！”
凌飞的话音刚落，大伯家的灯就亮了，传出吴琼花的声音：“老娘就等着，哪个龟儿敢踹我们家的门？”
没有功夫耽搁，凌飞背着奶奶前头走着，叮嘱秋月赶紧带着凌锐跟上来。凌飞背着奶奶从三爸门前经过的时候，三爸从窗口探出颗脑袋，诧异的问：“啥事啊，吵吵嚷嚷的？”
“奶奶肚子痛得厉害，得看急诊！”凌飞说完，匆匆忙忙出了院门。
凌孝国一听母亲深更半夜送急诊，感觉情况挺严重，赶紧穿衣服，也要出门。
“老太太就你一个儿子吗？大哥和二哥都不出声，你那么积极做什么，送钱去啊？”古萍把门堵着，不让他出去。
“你就知道钱！”凌孝国埋怨说，“病的那是我亲妈！”
“病的是你亲妈，但钱是我亲爹。是你亲妈要紧，还是我亲爹要紧？”
凌孝国拿古萍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干着急。
老二凌孝坤两口子躲在屋里听，仿佛也听出点意思。
“好像是老太太病了。”赵红玉一边尖起耳朵听，一边对丈夫说，“小飞要把她送城里去看急诊，现在正往余家湾赶。秋月请凌锐开车送一趟，老大两口子不同意。”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看那混球这回怎么收场。口口声声说他养奶奶，老人家没病没痛的时候谁不敢拍胸口说硬气话，真到了要他照料要他养的时候，他就知道厉害了。”
“一个是你妈，一个是你儿子，当真不管，就为赌口气？”
“说不管就不管！”凌孝坤扯过床单把头捂住。
“你不管我管！”赵红玉终归不忍心让儿子一个人背负这样沉重的包袱，急急忙忙穿戴整齐，追了出去。
秋月好说歹说，就差下跪乞求了，硬心肠的吴琼花就是不答应让凌锐当这个司机。
“跟你说多少遍了，今天过节，凌锐和他爸都喝多了。喝酒开车叫酒驾。酒驾被查到，罪名很大的。你没车，不懂规矩，我不怪你。但是我说道理你要听呀，怎么能一直纠缠着不放呢？”
大婶的冷漠让秋月有哭的冲动，强忍着没在她跟前哭出来。她躲到一边，给凌飞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那一刹，秋月的眼泪刷刷的掉下来。
“对不起，我请不到凌锐……”秋月哽咽了。
这个消息让凌飞很失望。但是秋月已经很自责，他只好轻描淡写的说一句：“算了，总有办法，活人不能被尿憋死。”
凌飞想到了米朵，但是这只懒猫现在躲哪儿睡觉了也不知道，关键时刻指望不上。
“奶奶，现在感觉怎么样？”凌飞不停跟背上的奶奶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不打紧，不打紧。”奶奶一直都是这一句话，“歇会儿吧，奶奶把你累着！”
凌飞不肯歇，憋着一股劲才把奶奶背了这么老远，要真歇一歇，估计就没力气起来了。
“换我来。”
身后传来母亲的声音，凌飞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凌飞把奶奶交给母亲，自己前头跑着，眼下最紧迫的事情是将车和司机落实到位。既然指望不上凌锐，他只能指望余大海和周文化了，他们两家都有皮卡车。
余书记家更近一些，凌飞便跑了过去。他也顾不来那么多，直接把书记家的朱红大铁门拍得啪嗒啪嗒响，引得临近的狗吠叫个不停。
过了一阵，院里响起一串脚步声。
开门的是余小言，她穿一身碎花带纽扣的睡衣，有点童趣。她用手电筒扫了扫凌飞，怏怏说：“大半夜不睡觉，你梦游啊！”
“我奶奶肚子痛得厉害，要用车，往城里送，马上！”
“真的？”
“我去！我的姑奶奶，谁大半夜跑几里地专门找你开玩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