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寂静的小院,一道素白缥缈的身影仿若融于白雪中一般,淡如流水。他轻闭着眸倚在柱子上,薄薄的唇有些冰白,似谪仙般的脸让人触不可及。
“慕无双?”千赫一回到自己的小院,便见他如一块冰雕似的杵在那里,好似已等她许久了。她取下披风,走进屋里,倒了两杯热茶幽幽走了出来,一杯递与了他。
慕无双掀了掀睫毛,接过她手上的茶握在手心里。良久,他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一丝纠结。唇轻轻动了动,却又不知如何说出口。
“你怎么了?难道小白花儿欺负你了,不让你爬上他的床?”千赫挑了挑眉,忍住想搓一搓身上的鸡皮疙瘩的冲动。还别说,被他这种瘆人的眼神儿盯得心里有些毛毛的。
闻言,某神医的脸黑了下来。
“你认识,天医圣手?”沉默良久,他终于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一双缥缈的眸子细细的注意着她的表情,心突然有些加快,袖中的手甚至有些紧张的握了起来。
闻言,她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上上下下有一丝警惕的打量着他。静师她已经有三十年不曾涉足尘世,亦不过问江湖中的是是非非,这慕无双怎会突然问起这个?
难道他与静师有仇?想至此,她有些试探的问道:“我是认识,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也就是说,你知晓她在哪里了?”慕无双难掩激动之色,语气也急切了几分。平日淡漠如雪,似一尊普度众生的佛一般的俊脸此刻竟有些孩子气的傻笑着。
千赫被他这模样儿吓得可不轻,眨了眨眼,确定眼前傻里傻气的人确定是慕无双那厮时,她的下巴就没合上过。难道他仰慕静师?不会吧,这家伙几十年前还没出生呢,根本不可能见过静师,而且,他也已经有了那小白花儿,所以这一点基本不成立!
“可以,告诉我她在哪里吗?我已经找了她三十多年了。”慕无双满含乞求的看着她,眸子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以及一丝浅浅的喜悦。
“啊,三十多年?”她睁大了眸子,什么叫找了三十多年?这句话相当有含量啊,她有些古怪的盯着他谪仙般的俊脸,突然有些结巴的开口道:“别告诉我,你有三十多岁?”若真是这样,她就找块豆腐撞死去!
“嗯?我三十有六了,你不知道吗?”慕无双皱着眉,有些不解她这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为哪般。这片大陆人的寿命普遍比较长,三十几岁也是算年少了。
“那,那个小白花呢?”她眨了眨眼,不甘心的问了一句。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慕无双居然装嫩,害她以为大家都是同龄人。结果,这厮,她都可以叫一声叔叔了。
“沂,三十有二。”说到他,他唇角绽开一丝浅浅的笑容,若那雪山之巅升起的一抹阳光,有些耀眼。
“靠,两个老妖怪。”她愤愤的碎口一句,手一痒,快如闪电的在那谪仙脸上狠狠捏了一把。啧啧,手感真不错,她心里暗暗感慨一句。
一抬头,便见他白皙如玉的脸颊上留下了她作案后的红印。她讪讪一笑,有些心虚的远离了他两步,复又似笑非笑的说道:“慕叔叔,千赫贪玩,还请见谅。”
慕叔叔?听到这一声叔叔,他眉头皱了起来,他有那么老吗?不自觉的摸了摸脸,应该不老吧?突然,他敛了敛眸,无声的收回放在脸上的手,有些尴尬的将视线移向了别处。这丫头才十七八岁,按理说叫他一声叔叔也确实是应该的,想到这儿,他便没什么好纠结了。
“你找我师父,也就是天医圣手究竟意欲何为?”她欲抽出玉箫来把玩着,却在摸向腰间时才惊觉她今天已将那玉箫永远埋葬了。想想,是有些不习惯,那箫不仅是她素日里玩乐的东西,也是她十分趁手的武器!
“她是我……娘。”慕无双定定的看着她,眸子有些黯然。三十年了,娘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这么多年,他游走十国却还是没有找到她的下落,若是他再寻不回娘,爹也怕是撑不住了。
“你说什么?”她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掏了掏耳朵,是她幻听了吧?这厮说静师是他的娘?可她也从未听静师提起过她有个儿子呀!
“天医圣手,名叫风静,是药神谷上一代药王的小女儿,也是我三十年不曾相见的娘亲!”负手而立,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微风扬起了他的衣摆,像朵朵白莲尽数绽放一般,美轮美奂。
千赫敛了敛眼,从他说出静师的全名时,她便有些信他了。毕竟,外人只知天医圣手这个名号,却不知天医圣手的真名便是风静!衡量了一下,她心里有了一个决定。也许慕无双便是打开静师心里那个结的钥匙,想想,静师在那个地方真的待得太久了,是该出来了。
“跟我走吧。”话毕,她便飞身出了王府直奔千府而去。
千府
慕无双跟在她的身后,眸子里映着这府里井然有序对她十分恭敬的下人,以及府里修建得别有洞天的亭台楼阁。他心里闪过丝丝缕缕的佩服,不管是默辰居也好,默宗宗主也罢,这些身份都足够在江湖上让人礼让三分了。这小丫头,年纪轻轻的倒是混得不错!
千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向自己的床走去。手一动,轻轻触碰到了里面的一个小机关,顿时,床幔后的墙移开来了。她一个翻身,便进了密道里,一回头,冲慕无双招了招手。
慕无双亦步亦趋的走在她的身旁,心有点儿紧张起来。马上就要见到娘了,不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虽然,他六岁的时候,恼怒过她,恨她那么狠心的一走了之,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明白以娘高傲冷清的性子做出那样的决定也无可厚非。
走了约摸三刻钟,眼前突然豁然开朗起来。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柔柔的空气,令人舒畅不已,就像四五月的春风般满是桃花甜甜的味道。
慕无双深吸了一口气,心在这里莫名的平静了下来。此刻,夜色早已降临,但在这里每隔几步便有一盏灯,故他便可以看清这里的景象。只见,满园的桃花以及碧绿的竹,一红一青,相映成趣,美妙到了极致。
“这里,竟有桃花开放?”慕无双伸手接住一片纷飞的桃花花瓣,眉心里满是疑惑。这楚荆国正值寒冬,怎么会有桃花呢?
“呵呵,这里面的温度偏高些,再加上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这里可是花开不败,没有冬天喔。”她莞尔一笑,想起了十多年前她不经意发现这个世外桃源时,也幻想着有一天能与心爱之人归隐于此,长相厮守,白头偕老。如今想来,竟也是个玩笑罢了。
“到了。”她停下了脚步,瞧着房里还燃着的幽幽烛光。看来,静师她还没有安睡。她又看了看慕无双一眼,心里突然有些心虚,不知带他来是惊喜大一点还是惊吓大一点?
慕无双沉默着,有些近人情怯,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千赫一看他这个样儿,心里鄙视一番。沉了沉口气,大声喊道:“静师,你可爱的小徒儿来看你来了。”
霎时,一道浅青色的身影飘了出来,不容某人反应的揪起了她的耳朵道:“还知道回来?”
“静师,疼,疼,疼,等一下,我可给你带了个大人物回来。”她好不容易拯救下自己的耳朵,故立马离静师远一点。心里哼哼两声,这谪仙儿还在这里呢,丢脸丢大了!
“带人?”静师皱了皱眉,隐隐有些怒气浮现在了脸上。她难道不知道,她一向不喜外人么?
“娘。”温润似又薄凉的声音压抑着丝丝的颤抖,如那夜间抖落的雪,润物细无声。
这道陌生却又在遥远中无限拉近熟悉的声音响在背后,静师有些僵硬的转了转身,看着眼前神似那个人的脸,整个人都有些颤抖了。一滴一滴眼泪流了下来,那泪似岩浆一般灼热滚烫,她动了动唇道:“你,你是,无双?我的孩子?”
慕无双点点头,笑得潋滟芳华:“娘,我是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