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祠里,宁静的气氛弥漫着一丝浅浅的凝重。百里云天甩开她的手,步履有些不稳的走出宗祠,走到门口时蓦地顿了下来道:“我是管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
“咳咳,爹!”千赫心口一疼,脸色惨白如纸。踉踉跄跄的站起身一个小跑便追上了老爹,墨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老爹仿佛苍老了许多的容颜,深吸了一口气道:“爹爹,女儿错了,还请爹爹原谅女儿这一次。”
“那好,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王府,你可做得到?”百里云天瞧着自家女儿惨白的脸色,心里心疼得要命,不过还是狠下心来不退步。
“做,做得到,女儿以后都听爹爹的。”话音一落,她突然眼前一黑,缓缓的倒了下去,瞬间没了知觉。
“女儿!”
“阿千。”
厢房里,一旁的软榻上坐着一个红衣妖媚的人和一个银发银眸的人,二人各占一方,眼神儿里皆是刀光剑影。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一来二去之间二人已悄然较劲了数个回合。
“咳咳,我这是怎么了?”千赫躺在床上,慢慢的坐了起来。她感觉自己好像在一个无尽的深渊中挣扎了许久,那种让人窒息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伸手摸了摸头,有些晕晕的。
“阿千,你终于醒了。”穆澈眨了眨眼,纯澈的眸子泛起了一丝晶莹的泪花。嘴角微微勾起一丝若那初雪融化暖人至极的笑容,倾国倾城的容颜完美得像一只翩翩的精灵。
“小澈?”她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出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温热的脸颊,是她的小澈,他回来了。眼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复又问道:“这么久不见,小澈有没有受伤?”
“阿千,我没事呢。当初我去找你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随后我就回到了默辰居。刚好遇到了千云,他便告诉我你已回楚荆了,所以我就立马赶过来了。阿千,我真的好想你!”说完,他敛了敛眉,笑得璀璨夺目,一双修长的手臂揽过她的细腰。红唇微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的唇上留下了浅浅一吻。亲完,他有些羞涩的红了脸,像极了朵朵桃花,又似鸵鸟一般将头埋在她的肩上蹭了蹭,有点儿像不敢见人的小媳妇儿。
“咳咳!”千赫愣了愣,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有些尴尬的轻咳两声。这孩子黏她也黏得紧了点儿,是不是该放开她了呢?瞧瞧玄裳似要吃人外加深闺怨妇的眼神儿,她着实有些吃不消。
“哼,果真是艳福不浅!”讥诮中隐藏得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千赫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果真见某朵小白花儿坐在一旁悠闲的品着茶,还不忘讽刺她一两句。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他不管他的腾云镖局,来这楚荆做什么?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直接问道:“黎沂,你来这儿做什么?”
“来看看你死没有!”黎沂挑了挑眉,朱红的唇微微挑起。一想到她竟独自离开腾云镖局上路,他心里就憋着一股火气,这臭丫头真是太可恶了。
“哼,让你失望了!”她轻轻哼了一声,亦是有些不甘示弱的冲他瞪了瞪眼。丫的,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是挺失望的。”黎沂点了点头,好整以暇的摸了摸下巴,目光一转,蓦地走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眉心渐渐凝重了起来。
“你干嘛抓着本郡主的手?也不怕某人吃醋吗?你不怕我还怕呢。”千赫眨了眨眼,一把抽出自己的手,幽幽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身子向床里侧缩了缩,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你的味觉已经失灵了吧?”黎沂凉凉的问出口,肯定的眼神儿不容她有所躲避。他心里复杂至极,真是没想到她的身体状况岂止是糟糕可以言说的,若是没有解药,怕是撑一年都有点儿勉为其难。
黎沂的一句话,瞬间让屋里的气氛跌到了零点。千佑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姐姐她怎么了?什么味觉失灵?
“你在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她浅浅一笑,从容不迫的迎上了他的视线。她没有脉相,没想到这黎沂竟也能探出她的身体情况,难不成这黎沂的医术比那谪仙儿还要厉害?不过,她可不愿承认自己味觉已经失灵的事实,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你的味觉失灵有一段时日了,嗅觉也在一点一点下降。来,吃吃看,告诉我它是什么味道?”黎沂摊开手掌,手心里赫然有一颗白色的丹药。不是他逼她,而是希望她打开心里的那个结,不要一个人什么都瞒着,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想办法。
玄裳坐在床榻的一旁,他的视线所及之处正好可以将她整个人观察得仔细。每当她紧张的时候,她袖中的手总是攥得紧紧的,墨色的眸子也会变得十分幽暗。他心中虽有不忍,不过亦是明白黎沂的苦衷!
千赫闭了闭眼,眉宇间多了一丝惆怅,有些无力的靠着床栏。罢了罢了,让他们知道了也没什么不可,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想清楚了这一点,她睁开了眼睛,嘴角弯起一抹缥缈的笑容道:“你们可曾知道教我医术的人是谁?”
她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众人都有些愣了。唯独慕无双竖起了耳朵,淡然无波的瞳眸里闪过一丝不可琢磨的亮光。
“知道三十年前闻名大陆的天医圣手吗?呵呵,她就是教我医术的师父。”千赫冥想一番,若是静师知道她暴露了她老人家的名讳,咳咳,估计她死了,她老人家也会爬到她的坟头儿好好教训她一番。
“啪。”只闻一声杯子碎裂的声音,众人皆看向了慕无双。只见,一向淡然出尘的慕无双此刻似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一般,那只捏碎杯子的手被划破了一道口子,一缕鲜血便流了出来。
“无双。”黎沂一个闪身,便到了他的身旁。拿过一方手帕,擦了擦他手心的血,再上了一点儿药细致的包扎好。心里有些担忧,只是听到一个名字无双就……那天医圣手到底是何许人也?
她扫了一眼慕无双便收回了视线,墨色的眸盯着床被上的花纹出神儿,两只手交握着没有一丝温度:“我师父也仅能是研制出我毒发时缓解我疼痛的药。我自己也是个大夫,自诩医术也不比慕无双差,我的身体情况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今儿个我就与你们道个明白,只是希望你们帮我暂时瞒着我爹爹。”她蓦地的抬起头,视线一一扫过穆澈、玄裳、黎沂、慕无双、千佑!
“阿千。”穆澈伸出自己美如凝玉的手覆在了她薄凉的小手上。银色的眸子直勾勾的凝视着她,仿佛在说,一切都还有他,他会陪着她!毕竟他和她有着离生咒的牵绊,她死他也会在同一时刻死去。
“咳咳,我中这毒已经三年之久了。本以为还可以撑个两三年的,结果没想到……呵呵。我大抵也活不过一年了吧,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变成一个完全没有感官的人,呵呵。”
她嗤笑一声,其实对于未来她是充满恐惧的,她不敢想象有一天她失去了光明,听不到了声音,说不出了话,闻不到芬芳会是怎样一个孤独而绝望的世界?
屋子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千佑红了眼眶,死死的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儿来。他以为他变强了就可以守护姐姐,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有可能他会没有那个机会了。
“干嘛一个二个的都这副愁眉苦脸的表情,话说面对死亡的人又不是你们,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她莞尔一笑,调笑的看着他们。她还没死呢,个个都哭丧着脸干嘛?
玄裳瞧着巧笑嫣然的她,心里闷疼得难受。正因为面对死亡的是她,所以心里才会难受,如果可以,他愿代她受尽这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