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回答:“孙儿奉召前来,到时方听皇祖母的懿旨,无召不得入内,因此也就候在了外面。”
太后神色微异:“你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孙儿不明白。”刘辩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没什么。”太后也不多言,拉着刘协离开。走了几步,刘协忍不住回头,却见刘辩转身离开,也不知要去哪里。
5
刘协和太后赶到寝宫时,灵帝已在太医的照料下略微好转,灵帝恢复以后第一件事便是传召了一个叫做“邹衍”的人。
太后不放心,向太医询问着灵帝的病情。刘协站在床边看着父皇手中的玉佩,想去拿但有再三犹豫。
灵帝借口抓药为借口支开了太后,却惟独留下了刘协。这时门外有宫人通传,刘协知道父皇召见的人来人,然而他回过头,却不禁愣在了那里。出现在屋中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小屋中遇到的老人。
“三殿下,我们又见面了。”老人冲他一笑,对灵帝也不行大礼,只是躬身一拜,“寰宇台祭师邹衍参见陛下。”
“你们都下去吧。”灵帝的话音一落,宫人们立刻称“诺”,陆续退了出去,关上了门。灵帝这才抬起手,让邹衍看到他说中的玉佩,质问道,“寡人问你,这东西怎么会在协儿身上?”
“陛下忘了,前几日臣告诉过陛下,星象有变,封印将会被破除。”
“可是你没说是协儿!”灵帝一激动,立刻又开始咳嗽起来,拿出白绢捂住了嘴。
邹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道:“陛下放心,三殿下并不是玉主。”
“此话当真!”灵帝放下白绢,忽然发现绢上有几点触目的腥红,立刻将它捏成了一团,偷偷的塞到了枕头下。“要怎么做?”灵帝忽然问道。“什么怎么做?”邹衍不解。灵帝又道,“寡人问你要怎么做才能祛除协儿身上的戾气?”邹衍摇了摇头,“三殿下身上并没有什么戾气。”
“你胡说!协儿碰了那块玉,怎么可能没有?”灵帝一激动,又开始咳嗽了起来,这一次却再无白绢来掩口。刘协拍了拍他的背,关切道,“父皇没事吧?”
“没事。”灵帝摇摇头,转而对邹衍道,“寡人要你在寰宇台上做一场法事祛除戾气,你若不答应寡人就杀了你。”邹衍无奈,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谨遵陛下圣旨,敢问陛下是什么时候?”灵帝果断道,“现在。”邹衍不禁苦笑,灵帝看到他神色又补充道,“别忘了寡人让你看守那块玉,怎么说也是你的失职。”
邹衍叹了口气,转而对刘协说:“三殿下,我们走吧。”
刘协望向灵帝,灵帝点点头:“去吧协儿。”刘协点点头,跟着他离开了这里。
6
这是刘协第一次到寰宇台,以前也只是听宫人们说起过。寰宇台是高祖皇帝所建,取名寰宇意为俯视九州,将天下尽收于眼底之意。台上设有一个祭台,台前有一个青铜大鼎,鼎的左右两边还各自有一个石台。
邹衍让刘协躺在石台上,接着便开始焚香做法。刘协转过头看着他做法,顿时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邹衍皱眉,手中却没有停下:“三殿下,你认真点,台下还有人看着呢。”刘协点点头,他知道台下是父皇派来的宫人。
邹衍继续在“施法”,刘协注视着天空,忍不住问道:“父皇为什么要为我驱邪啊?我并没有中邪啊!”
邹衍回答:“不是中邪,这是陛下的心病。”
“心病?什么心病?”
“陛下的心病,和那块玉有关,就让臣给殿下讲讲那块玉的事吧。”邹衍一边舞剑,一边说道,“这块玉并非凡品,得之便能拥有天下,同时也会招来厄运。光和四年,王美人去世,刘宏悲痛万分,下令在宫中修建祠堂,供奉你母亲生前的佩玉。刘宏就是害怕殿下成为这玉的主人,殿下的母亲也是因此而死。”邹衍怕吓着他,很快又补充道,“不过殿下你暂时还不用担心。”
“怎么才能成为它的主人?”刘协追问。
“这个等你想当皇帝了我再告诉你吧。”邹衍说着,手中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大呼一声,“大功告成,三殿下,我们可以回去了。”
“这么简单?”刘协诧异。邹衍一笑,也不避忌,“都是糊弄玄虚而已,不过是为你父皇求个心安罢了。我是祭师可不是法师,但你父皇要杀我,我也没办法。走吧。”
刘协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二人又重新回到了灵帝的寝宫。
此时太后已回来,正亲手喂灵帝喝着药。灵帝见邹衍来了,便要太后先带刘协回去,太后依言,拉着刘协离开。
回宫路上,刘协忽然想起邹衍说过皇祖母知道关于母亲的事,不禁反问。太后也没料到他会突然有此一问,先是一愣,很快说道:“协儿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刘协回答:“皇祖母说等协儿长大了就会告诉我,可是协儿已经长大了。”
太后笑着摇摇头:“还不够,还不到时候。”刘协嘟了嘟嘴,有些不高兴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皇祖母是不是不想告诉我?”太后也不在意,停下脚步,蹲下来为他理了理衣衫,“等到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等到你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和承受的时候,哀家就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刘协这才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的确,现在的他还不够强大,还要长得更高更壮才行。
“走吧。”太后拉着他的手,刚要继续前行,忽然有宫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奴才参加太后,参见三殿下。”
“是你。”刘协认得他,就是那日在假山下救了自己的人。太后打量着他,问道,“蹇硕,你怎么来了?你不在陛下身边伺候吗?”蹇硕回答,“奴才有要紧的事要想太后禀报。”太后接着问道,“什么要事?”蹇硕道,“皇子辩去了未央宫。”太后不禁皱眉,“何时的事?哀家怎么不知道?”蹇硕回答,“就刚才,奴才也是才听到手下的人禀报,就立刻来通知太后了。”
“你倒是机灵,不愧为禁军统领。”太后一笑,问道,“你可知他去那里做什么?”
“奴才不知。”蹇硕摇摇头,话锋一转,“只是皇子辩离开后,未央宫便送出了一封密信,奴才将它截获特地来呈给太后。”蹇硕拿出信件,双手呈上。太后接过,离开拆开来看,看着看着忽然冷笑一声,“果然,那贱人是想向她哥哥求助。那贱人当年因心肠歹毒险些被废,若不是他哥哥联合朝中官员为她求见,他早就不是皇后了。皇儿估计多年情分,不忍将她打入冷宫,只是将她关在了未央宫中。只是没想到关了这么多年这贱人还不死心,还嫌这皇后不够,想坐哀家的太后。”
听出太后口中的怒意,蹇硕立刻磕头:“奴才愿为太后驱使。”
“盯紧点,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太后淡淡道,蹇硕立刻称“诺”。太后随手将信纸丢在地上,拉着刘协离开了。刘协回过头,却见蹇硕将信纸揉成了一团塞进了嘴里,嚼也不嚼便吞了下去。刘协立刻拉太后的袖子,“皇祖母快看,这人好奇怪,竟然在吃纸。”太后一笑,却也不回答,拉着他离开了。
7
灵帝病情加重,宫中顿时忙碌开来,宫人们私下里也是议论纷纷,陛下病成这样,恐怕是要不行了,只是这皇位究竟要传给谁,至今仍没有确切的答案。
刘协更是朝着要去看父皇,因为上次从树上摔下来的事,太后便不许他再外出。这一次太后是铁了心不让刘协出去,任凭他怎么闹也是无动于衷,最后还是王允帮刘协求情,太后才勉强同意,但也派了四五个宫人一路跟着。
刘协穿过花园,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刘辩。刘协叫了两声,对方却加快了脚步。刘协跑了过去,张开双手拦在他面前。
刘辩停下脚步,想从他身边绕过却又被拦了下来,不禁皱眉:“你干什么?快让开,我还要去探望父皇。”
“我也要去看父皇,我们一起去吧。”刘协拉住他,便要拽着他往前走。刘辩用力一挣,刘协一个不稳便朝着他扑了下来,二人同时栽进了树丛。
宫人们大惊,裂开过来搀扶。
刘辩推开自己的贴身太监,说了声“倒霉”,愤愤的离去了。
刘协在宫中的搀扶下起身,觉得浑身酸痛不止,忽听一个宫女大叫一声:“哎呀!殿下你流血了!”
刘协低头一看,果然腰间的玉佩上沾染着血迹,血迹附着在玉佩上,很快便消失不见了。刘协吓了一跳,险些又摔倒在地上,再看玉佩时已一切如常,再不见血迹的踪迹。刘协看向宫女,见她脸上仍有惊讶,揉了揉眼睛,只道自己是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