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自然不同意他的看法,当众质问:“李郭二人不过是强弩之末,又能有何图谋?”王允不以为然,执意道,“此二人原先是董卓部下,足以见得并非善类。陛下年轻,自然难辨真假。”刘协一听又是这话,不由得有些火了,“爱卿从前不也以身事贼吗?为何自己可以却不让别人?”
王允看向他,眼中有一丝诧异,顿时恼羞成怒:“臣岂能同李郭之辈相提并论!”王允说罢便要做主,刘协却坚持不让,二人就这样僵持不下,朝臣们也都左右为难。
然而就在这时,刘协却忽然让步:“爱卿可还记得同寡人的约定?”
王允点头,注视着他,目光中有些许复杂。
“爱卿记得就好。”刘协若有所思,“既然如此,此事爱卿还要执意而为吗?”
王允一愣,却最终选择了坚持:“臣奏请陛下回了李郭二人的请降,若有什么后果臣愿一力承担。”
王允话音一落,朝堂上一片寂然。王允话既如此,刘协也不多说什么,当众应了他的请求。
下朝后,刘协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安。王允偏激,心中仇恨董卓,甚至于与之相关的一切。只是李榷、郭汜之事,朝中半数大臣尽说让降,如此处理,是否真的会闹出什么大事来?
赫方进来,见刘协的神色,心知他在担心什么。今日朝堂上的事,他也听宫人提起过。事实上,他也赞同将李郭二人收尾己用。毕竟如今大局未定,各地诸侯又虎视眈眈。
赫方听闻,董卓死后袁绍并没有遣散联盟,也没有想过要接回陛下。只是在此之前,各诸侯内部反倒先争了起来。
“赫方,你说这一次会不会有事?”刘协忽然问道,眉头微蹙。
赫方立刻回答:“陛下不必担心,那李郭二人听闻降表被驳,恐怕也会各自逃命。最坏不过......”他停顿了一下,终道,“自立为王。”
“董卓来洛阳之前也算是一方诸侯,他们在西凉也没什么。只是寡人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恐怕还会有事发生。”
赫方宽慰:“陛下累了,切莫再多想,还是先休息吧。”
刘协叹了口气,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但愿李郭二人只是自立为王,那时王允便要乖乖的交还朝政,以后的事就全在自己手中了。
赫方见陛下的面色缓和了,便立刻叫人进来伺候着更衣就寝。
6
那一夜,刘协做了一个梦,梦见宫中烧起一把大火。他光着脚跑出去,惊慌失措的跑出了寝宫,跑上了城楼。低头一看,楼下尽失密布的冰冷铠甲。
“你们是谁?谁带你们来这里的?”他大喊。
几万大军却是一片寂静,静得连火光跳动的声音都听得见。
火光,这里怎么会有火光的声音。
刘协猛一回头,却见身后一场大火铺天盖地而来,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一声尖叫,他猛的从睡梦中惊醒,却已是一身冷汗。
他伸手想抓什么,触手的却是一阵冰凉。刘协将它抓了起来,才发现不是别的,正是那块玉佩。
“伏嘉......”他沉吟了一下,已许久没叫过这个名字,五年之约,如今也已过去了三年。他顿时陷入了沉思,只有在寂静的夜,一颗心才能真正的平静下来。
门外忽然有嘈杂声,刘协一转头,便有宫人破门而入。
赫方满脸焦急,还未开口刘协便已意识到不好:“是不是西凉出事了?”
赫方一愣,慌忙点头:“李榷和郭汜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刘协略微有些紧张,偏偏赫方的话许久也说不出来,刘协急了,“究竟怎么了?你快说啊!”
赫方这才理顺了气,道:“他们率军进攻长安了。”赫方又补充道,“不过陛下也不必太过担心,西凉距长安还有些路程,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
“王允,王允他知道吗?”刘协急道,“快召他入宫,寡人要和他商议办法。”事情来得突然,刘协一时间也没空再计较对错,只想着先想办法,如何抵御李郭二人才是。
然而赫方却道:“王大人早知道了,此刻正连同着吕将军为商议退敌之策呢,陛下还是明日再召见王大人吧。”
刘协却不点头,虽知赫方所言有理,却还是焦急难安。他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以前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二人拥兵自立而已。岂料他们竟行此险招。
“赫方。”刘协忍不住问道,却是眉头紧锁,“你觉得我们能抵御二人吗?”刘协知道,长安的兵力并不多。
赫方同样蹙眉:“坦白说长安兵力确不如西凉,不过陛下还有吕将军。吕将军骁勇,定能护得陛下周全。”
刘协点点头,吕布的确是他唯一的仰仗。
这一夜,又是彻夜难眠。不光是刘协,长安城中的许多人都同样如此。王允夜请吕布,二人一直商议到深夜。
第二日,刘协早早上朝,朝臣们也不约而同的早到,都急于想知道王允和吕布的商议结果。虽然结果早有预料,最终也是由吕布带兵迎敌,但从王允口中说出,大家也都要安心一些。王允还道:“陛下请放心,李郭二人不过是乌合之众,陛下天威正气,一定不会被邪气所侵。”
刘协忽然觉得朝中是少不了王允的,即便专权,即便霸道,可他终究还是为大汉着想。王允和董卓,终究还是不同的。想到这里,他点点头:“一切就交给爱卿了。”
王允领命,坚持要同吕布一起到前线,亲自指导迎敌布阵。刘协略感不妥,然而还不等他劝阻,吕布便先开口:“何须王大人亲临,就我一人对付那李郭足以。”
王允皱眉:“将军勇猛世人皆知,只是也切不可轻敌啊。”
吕布不以为然:“昔日董卓帐下,那二人本屈居于我之后,难不成今日我还怕了他们?”
王允眉头更紧,脸上满是忧色:“将军勇猛自然是不惧了,只是如今西凉军尽数掌握在那二人之手。以将军一人之力,恐怕难定大局。”吕布沉默,也知王允的话有理。然而他偏生又不服,“总之我一个人就够了,王大人还是好好留在长安,和陛下还有众位大臣一切等候消息吧。”
王允心知拗不过他,便也只能先同意。为防意外,让吕布将军阵设在了城外,由他自己亲手来把守这皇城的最后一道命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