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摇头,极力解释:“不!不是寡人!寡人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的语气中带着祈求,“红姐姐,你要相信寡人。”
似乎是为那一声“红姐姐”而动容,貂蝉转过头望向他,眼中却饱含着泪水。她忽然苦笑一笑,走过去抚摸着刘协的脸庞:“奴婢明白了,都是王允,都是王允,一切与陛下无关。”说到最后,她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刘协不禁追问,貂蝉断断续续的说着,刘协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原来王允一开始就在骗他,那晚在郿坞,王允分明知道董卓进的是谁的房间,却有意阻拦了他,试图将计就计。原来王允虽将貂蝉赐予了吕布,但是吕布始终感念着董卓是他的义父,不肯相抗,王允这才想出这样的办法。
刘协听完后便陷入了沉默,貂蝉借此告退。
赫方进来见刘协的神色,暗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试探着问道:“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刘协先是不答,片刻后忽然开口:“召王允,寡人要见他。”
赫方一愣,遂而依言。然而第一次派出去的人来回禀说,王允有要事在身,暂不能入宫面圣。
赫方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偷偷打量刘协的脸色,却见他依旧沉默。看不出表情,反倒让人猜测不已。
“再请。”刘协开口,语气坚决。
赫方称“诺”,依言退下,隐约觉得有些不安,果然王允又再度推辞。
刘协沉默了片刻,略微出神,忽然间问道:“你说他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董卓?”
赫方一听也吓了一跳,立刻跪了下来:“陛下切莫多心,难道忘了那董卓是怎么死的吗?”刘协点头,忽然间觉得有些疲惫,“或许是寡人多心了,寡人累了。”
4
第二日王允入宫觐见,刘协并未传召,他却自己来了,也不知是不是赫方告诉了他。
王允先是为昨日的事谢罪,他知道刘协见过貂蝉,试探着问道:“不知陛下昨日召见臣有何事?”刘协沉默了一下,终道,“你是知道的,却惟独瞒着寡人。”
王允愣了一下,忽然跪地:“臣治罪,臣瞒着陛下也是为了大汉江山着想。欲成大事,便必须要有人牺牲。”王允抬头,目光让刘协觉得陌生,“若换做是臣,也同样心甘情愿。”
刘协忽然不想再说话,挥了挥手便让退了出去。刘协隐约意识到自己正坠入另一个深渊,却不料竟成了现实。董卓死后,朝政便全部落入了王允之手。渐渐的,他变得果断独行,便开始有人在背地里递折子弹劾,说他居功自傲。只是这些事,刘协却始终没有让他知道。
赫方虽是王允派来的,可刘协知道他是忠心于自己的,否则奏折的事王允早该知道。
这一日朝上,王允奏请刘协杀一个叫蔡邕人。刘协一问之下才知,这蔡邕是董卓的旧臣。董卓曾于菜市伏在董卓的尸体旁痛苦,被王允抓获入狱。
然后朝中却有不少大臣为他求情,原来蔡邕曾是董卓手下的旧臣,他这么做并非是同情董卓,而是感念他知遇之恩而已。朝臣说蔡邕自知罪孽深重,宁愿受黥首刖足之刑,只盼望能保全性命,修纂史册。
刘协也觉蔡邕之才不可多得,有心放了他,然王允却执意不肯,还当众对刘协说:“陛下年幼,难免被奸人所惑。蔡邕之人绝非人才,而是董卓之流的余党,陛下势必杀之。”
群臣力劝,却都遭到了王允的呵斥。甚至还不等刘协开口,王允便要替他做主意。刘协见状连忙开口,暂且将蔡邕收入牢中,等候发落,这才平息了一场纷争。只是刘协却想着,要暗中保全此人。
退朝后,刘协又排赫方去打听,才知道这件事并非这么简单。原来那日殿前刺杀董卓,蔡邕就站在王允的旁边,当时只因他叹了口气,便招来了王允的指责。此番王允执意要杀他,恐怕也有上次的原故。
只是王允并非是刻薄之人,也是居功自傲才会有此场面。
刘协叹了口气,便让赫方却牢里招呼一声,让他们不要亏待蔡邕。想着自己明日再同王允说说,兴许可以留他一命。
赫方回来时却是脸色苍白,刘协问了他几句,却也是支支吾吾。刘协察觉到什么,不禁追问:“是不是蔡邕出事了?”
赫方一听,立刻跪地磕头:“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果然如此,刘协让他起来,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说清楚。赫方便将牢中所见如实禀报,却也是小心翼翼。
原来赫方招呼完衙差后便想着进去见蔡邕一面,也好回宫禀报。蔡邕正在用膳,见宫中来人也是又惊又喜,立刻起身相迎。得知刘协的意图后,更是感激涕零,磕头直呼万岁。
赫方见事情已毕,便也不再久留,然而他刚一跨出牢门,便见蔡邕忽然倒地,口吐白沫。赫方吓了一条,立刻过去扶他,却见他一动不动,伸手一探鼻息,蔡邕已然断气。
“那饭菜有毒。”刘协说。
赫方也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到其它可能。只是随之而来的问题却是他所不愿面对。果然,刘协又道:“是谁?谁最有可能下毒?”
赫方不答,他知道刘协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不,没有证据以前还不能妄加猜测。”刘协摇头,眉头紧皱,立刻吩咐赫方再去查问。然而事情却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果然王允再次之前见过蔡邕一面。朝中谁人不知王允有杀蔡邕之心,除了他又还有谁?
“你说,他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董卓?”这是刘协第二次问这个问题,只是这一次,赫方却不敢再回答。
刘协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的危机,竟会来自王允。
“陛下......”
刘协打断了他:“今后的所有的奏折寡人要亲自过目。”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王允若有意见,便让他亲自来找寡人?”刘协神色坚决,赫方沉默了一下,终于低头称“诺”,退了出去。
5
第二日王允来了,事实上刘协也在等他。
王允行过礼,却先说了蔡邕的事:“陛下,蔡邕之死实在蹊跷,但恳请陛下相信,此事绝非臣所为。”
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刘协心中冷笑,面上却道:“寡人并未说是何人所谓,爱卿为何先自己解释起来?”
王允一愣,随即一拜:“陛下圣明,是臣不是。”王允停顿了一下,又道,“听闻陛下要亲自批阅奏折,不知可有此事?”
刘协反问:“寡人是天子,这点事也不行吗?”
“自然是可以的。”王允回答,语气不卑不亢,“只是陛下年幼,恐怕有些事情还做不了主。”
刘协再次反问:“那爱卿以为什么才算是年长?或则说,爱卿还想把持这朝政多久?”
王允一听这话,也是心中一惊,当即跪下:“陛下恕罪,并非是臣贪恋权柄,臣也是为大汉江山......”
“好了。”刘协打断他,挥了挥手便让他下去,“爱卿的心意寡人都知道,寡人不过是想亲政,并没有责怪的意思,爱卿还是先退下吧。”
然而王允却执意不肯走:“陛下如今亲政还为时过早,臣甘愿受罚也不惜冒死一劝。”
“你!”刘协怒目而视,质问道,“你总说寡人年幼,易受蒙蔽,难道你就没有一点错处吗?”谁知王允果断回答,“没有。”刘协忍下一口气,道,“那寡人便同你赌上这一次,若真无错,寡人也无话可说。”王允应允,“陛下若能找到臣的错处,臣毅无话可说,只是在此之前还请陛下暂缓亲政。”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王允告退,刘协便开始翻起了大臣秘密弹劾的也折子,不信无法从中找出一个错处来。然而他翻遍了折子,却发现只是一切指责王允专权独断之言,也并未因此有过什么大错。不禁大为失望,可以蔡邕一事并无证据,否则王允也难逃其咎。
赫方见刘协一直在翻看弹劾王允的折子,也不知刚才陛下同王允说了什么,不禁皱眉:“陛下,王大人可是朝廷栋梁,陛下切不可与之闹翻啊。”
“寡人自有分寸。”刘协这么回答,依旧低头翻着折子,赫方见状,更是担心不已。
连日来,但凡有大臣提到蔡邕之死,刘协便立刻让他去查证,只是接连几日下来却都是无功而果。确定那晚偏有毒,只是那个为蔡邕送去晚膳的人早就不知所踪。
就在刘协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新的难题又降临了。董卓的旧部,李榷、郭汜等人上表朝廷祈降。董卓虽死,可西凉军仍在,若能为朝廷所用,那也是再好不过的了。朝中大臣大多应允,少数几个也是保持中立,刘协也觉此事可取,便要让吕布去接掌西凉军。然而王允却在这时站出来,极力反对,并认定李郭二人表面投降,背地里实则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