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忍不住又打量了他一次,神色复杂:“孟德,你可知此举无论成败你可都回不来了?”曹操却是一笑,非但面无惧色,还毫不在意一般,“司徒大人说得没错,我曹操此去便是有去无回。司徒大人是否还记得,我说过会一命还一命,这便是我还与大人的。”
王允脸上仍有疑惑,曹操向来狡诈,又岂会有如何大义之举。然而王允却不再多说,只听曹操对刘协道:“陛下放心,臣已经计划好了,一切都万无一失,一日之后便是那董卓的死期。”
刘协点点头,心中却仍有惊讶。王允听曹操说完,便急着拉着他告退,走到门外才道:“曹操,你这是何意?你约老夫来时只说要一同密谋除了董卓,可没说你要亲自动手。”曹操反问,“我的意思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难道司徒大人还不明白吗?”王允面色一沉,“曹操,别人不了解你,难道我王允还不了解你吗?当初若不是你给弘农王进言,他又岂肯事先服毒然后再嫁祸给董卓。如此手段,便知你是心狠手辣之人,如今又岂会为朝廷献身?说吧!你究竟有什么阴谋?”曹操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司徒大人果然是我的知己,可惜这一次你当真错看了我。”
“果真如此老夫倒甘愿与你赔罪。”王允仍有怀疑,打量了他片刻,忽然跪了下来,“若真能除去那董贼,老夫便代天下人谢过将军大恩了。”
“司徒大人请起。”曹操面色严肃,倒是让王允又更信了几分。一日之后,一切自会分晓。王允心知此人有勇有谋,并非寻常莽夫,心中定是有完全的把握才敢如此冒险。王允这么想,心中不禁也多了几分胜算,却还是忍不住为之祈祷。
4
曹操王允离开之后,刘协更是沉思良久,心中也不免忐忑,不知此事是否能成。而事成之后他又该如何?
任红昌见他出神也不禁询问,刘协也没有瞒她,将此事说了出来。任红昌听后也觉此事重大,反过来叮嘱刘协不要再告诉别人。
任红昌知道也好,这样一来刘协就多了一个打探消息的人。第二日一到,刘协便不停的追问相国府如何,只是董卓看得紧,宫人出宫已是极为不便,所以三个时辰下来,宫人只带回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曹操已经进入了相府。
刘协一听,反而更加紧张起来。这么说酒宴已经开始了,那么接下曹操就要刺杀董卓了。
黄昏过后便关上了宫门,刘协无法再派人去打探消息,等在宫中却怎么也睡不了。任红昌见状,忍不住宽慰:“陛下还是先休息吧,明日奴婢给他们说一声,陛下已然痊愈,可以重新上朝了。到时陛下只需看董卓是否前来,不久知道曹大人是否成事了吗?”
刘协也觉有理,点了点头,但却怎么也睡不着。任红昌给他讲了会故事,才终于哄他入睡。
第二日刘协也是一早醒来,立刻差人来梳洗换装,简单的用了几口早膳,便急着往朝堂上赶去。
走到龙椅上坐下,隔着老远便看见百官在殿外侯着。
刘协张扬了几下,看得不是很清楚,便让身旁的宫人偷偷去看一眼,看其中是否有董卓,宫人很快回来,回禀道:“禀陛下,门外并不见相国。”
刘协一听,不由得暗喜,只想等着大臣们都进来后再亲自确认一遍。然而他越是焦急,时间反而就过得越慢。
“怎么还不到时辰?”刘协问道。
一旁宫人叫他着急,立刻安抚:“陛下别急,快了,快了。”
刘协又忍不住换另一个宫人去偷看,同样不见董卓,这才觉得又安心一些,心也静了许多。看来这曹操果然是成事了。刘协想到这里,不禁又追问:“可有见到曹操?”宫人想了想,摇了摇头。
刘协顿时又陷入了沉默,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正如王允说所,刺杀董卓本就是条有去无回的不归之路。即便他一开始就知道,可是想到曹操的死,还是忍不住难过。
“陛下有旨,宣百官入朝!”宣旨话音一落,群臣便走了进来,刘协这才知道已到了时辰,抬手抹干了眼角的一滴泪。
大臣们按照平日的规矩进行,刘协仔细打量才发现当真不见董卓与曹操,却见王允现在文臣前列。
刘协心神一定,待到百官站立好后,方才开口问道:“怎么不见相国与曹爱卿?”
刘协话音一落,满座皆是一片寂然,因为也没有人知道二人在何处。
王允上前一步,开口:“相国忙于朝政,或许是耽误了时辰,亦或许是有病在身,而曹将军想必也同样如此。不如陛下先差人去一探究竟,那时再定罪也好。”
刘协点头,谁知王允话音刚落,殿外便响起一个声音:“不必了。”
众人心中一惊,齐齐回头,刘协也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却见一人腰佩长脚,不脱鞋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不是董卓又是谁?
朝堂中一片寂然,不知是畏惧还是惊异。刚才在殿外,王允已私下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众人,大家本以为董卓已死,却不想竟在这时出现。
董卓走到殿中,刘协才回过神来,试探着问道:“相国今日怎么迟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董卓冷“哼”一声,众人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惊恐难安。
董卓愤愤道:“若不是臣机警,恐怕今日就见不到陛下了,臣断然没想过竟是些家贼难防止!”
四下又是一阵沉默,最终王允开口:“不知发生何事?还请相国明示。”
董卓这才道:“我素来待曹操不薄,谁知昨晚他竟想趁着我酒醉行刺于我。若不是及时发现,恐怕已让他得手了。”董卓话音一落,环顾四周一眼,目光所到之处朝臣们全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刘协身上,“臣听闻陛下前日召见了曹操,可有此事?”
刘协一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在王允开口:“相国,陛下召见时老夫也在场。我们只是与陛下商议朝政,并没有其他的。”董卓冷冷一笑,“朝政?为何不来找我而要去找陛下?”
董卓此话一出,僭越之心已是一目了然。
王允不语,朝中也没人再敢说话,董卓望向刘协,这才道:“陛下,你年幼无知,今后还是少在私下里见朝臣的好,不然忠奸不分,难免被人蒙蔽。”
刘协紧握着龙椅的扶手,却终忍住没有说一句话。
董卓又道:“可恨那曹贼奸诈,竟让他逃了。还请陛下下令,举国缉拿那贼人曹操。”
刘协一听,顿时松了口气。有些惊喜,又有些担忧。王允也同样惊讶,相府守卫森严,甚至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没想到曹操竟有本事从中逃脱。王允忍不住询问,董卓气愤的回答:“那曹贼狡猾,知道事情败露,又见常侍庞义喝得烂醉,便与他调换了房间,又熄灭了屋中的灯。我们闯入时将庞义当做了他乱刀砍死,后来发现时那曹贼已偷乘了庞义的马车离开。当真是可恶之极!”
刘协沉默,曹操此举虽出无奈,但以别人的性命为代价,他实在不敢苟同。
“还请陛下下旨缉拿曹操。”
董卓的声音又传入他耳中,刘协点点头:“就依相国所言。”
接着又是一些朝政的琐事,都有董卓做主,刘协也无心再听,只是想着曹操,期待他跑得越远越好。只是这么一来,自己身边便只有王允一人了。
好不容易下朝,刘协以为王允回来,在宫中等了几个时辰,却不见人影。想起刚才董卓在朝堂上说话的,相比王允也害怕了,不敢再来见他。刘协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跑了出去,不许宫人跟着。在御花园胡乱的逛了一圈后,终觉无聊便只有回去,回去又忍不住追问,还是没有人来。
入夜后有宫人来了一次,却都是奉相国的旨意来向刘协汇报前方的军情的。西凉军节节溃败,盟军势如破竹。来人说得焦急,张口闭口便是大汉江山岌岌可危,陛下要提早打算啊。刘协心中冷笑,打算?董卓何时让他打算过?王允说过,董卓之所以让人告诉自己这些,不过是想让自己对他更依仗而已。刘协嘴上说了句“知道了”,心里却冷“哼”一声,想着董卓全军覆没了才好。
三日后王允来了,刘协却赌气不想见他,好在有任红昌的劝说,刘协才终于见了他一面。果然王允一来,就给刘协带来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便是曹操已经逃到了陈留,招兵买马后,加入了袁绍的盟军一同讨伐董卓。刘协知道曹操的父亲在陈留,因此家业也同样在那里,因此也没有太大的差异。反而是第二个消息,让他觉得有些不安。
王允提及曹操刺杀董卓一时,其中疑点颇多。就拿曹操如何被董卓发现,后来王允通过打听,得知是有人暗中向董卓告密,而这个告密的不是别人,正是吕布。王允还说吕布生性茹莽,并不像细心谨慎之人,恐怕是有人向他走漏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