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听着,也觉诧异,然而就在这时,王允忽然开口唤了声“陛下”,刘协转过头,却听他忽然说道:“请陛下召见李儒询问此事。”刘协更觉疑惑,王允向来不赞成他与董卓起冲突,为何这次竟让他召见李儒。然而刘协也没多想,事实上他也很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听他下令召见后,王允又忽然道:“陛下召见李儒,有些话臣在他恐怕不变多说,臣先退下,在太虚阁中等候陛下。”王允一边说着一边行礼,说完便要告退,走过建章宫来的宫人身边,却停了下来,道,“公公还是先回去吧。”宫人立刻点头,跟着他走了出去。
刘协诧异也不阻拦,王允离开时还特地嘱咐刘协,让他只需将事情问清楚,切不可过激。刘协点头答应,只是心中有疑惑,暂时压制了怒火。倘若日李儒真的承认了这件事,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王允离开屋子,却故意放慢了脚步。然而身后的宫人也只是跟着他,一同慢了下来。
终于到了长乐宫门外,王允忽然停下脚步,宫人朝他行了一礼:“奴才告退。”
“等等。”王允忽然开口,叫住了他,“公公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对老夫吗?”
宫人一愣,神色颇异:“奴才并没有什么话要对大人说。”
王允又道:“老夫刚才在陛下面前为公公说话,公公非但不感念老夫的恩德,难道还要继续隐瞒吗?”
宫人脸色微变,依旧道:“奴才还是不明白大人的意思,还请大人明示。”
“好。”王允点头,质问道,“老夫问你,鸩毒是何其罕见,为何你一见殿下倒地就知道他中的是鸩毒?莫不是你事先知道,老夫也再想不出其他的解释。”
宫人吓了一跳,立刻跪地,直冒冷汗。
王允抬手将他扶起,张望四周确定并没有什么人,这才道:“此地不宜说话,老夫刚才既不点明,现在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且告诉老夫,此事真相究竟如何?是否与曹操有关?”
宫人沉默了一下,在王允耳边低语了几句。王允神色大变:“当真?”宫人点头,“大人请跟我来。”二人随即离去。
6
刘协在屋中没等多久,便有人领着李儒来了,事实上李儒还未来得及出宫,便被他请来了。刘协见李儒脸色不好,似乎好心有余悸,见到他也是一脸惶恐,还不等刘协开口便一下子跪倒了地上:“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果然是你!”刘协咬牙切齿,“你竟敢欺瞒寡人!”
李儒听后慌忙摇头:“臣是冤枉!臣并没有欺瞒陛下!”
刘协质问:“那寡人问你那壶酒是怎么回事?你说没毒,可是哥哥喝了你的酒之后就死了,你好大的胆子,杀了太后不够,现在还要杀哥哥!”
“臣冤枉!臣真的冤枉!”李儒叩头不止,面带惊慌,“臣也不知怎么的,弘农王本来好好的,可喝了臣的酒就......”他忽然抬起头看向刘协,眼中带着一丝恳切,“陛下,你可是亲眼看到臣喝下那壶酒的,若真有事,臣当时便已经毙命了。”
刘协沉默了一下,又道:“可哥哥是被你的酒毒死的,这个你要怎么解释?”
“臣......臣......”李儒预言又止,忽然又陷入了沉默,“臣无从解释,不过陛下要相信臣,臣是冤枉的。”
刘协冷“哼”了一声,已不再顾及:“来人啊!将他给寡人抓起来!寡人要杀了他为哥哥报仇!”
宫人站在一旁,低着头,一个人也不敢动。
刘协怒道:“寡人命你们把他抓起来!你们都不听寡人了吗?”
宫人们依旧沉默不动,谁都知道李儒是董卓的心腹,谁也不敢做这个出头鸟。
刘协忽然拔出一旁的剑,直指李儒,手上却不禁有些颤抖。这是他第一次握剑,虽然他心中并未真正想过要杀人,但还是指着李儒的脖子:“你们不动手,寡人这就杀了他为哥哥报仇!”
宫人们当即吓了一跳,齐齐跪地:“陛下三思啊!”
“陛下且慢!”门外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威仪。刘协往门外望去,手中的剑也不禁垂下。只见两个人进来,正是王允和曹操,而刚才的声音,正是曹操发出的。
二人入殿后先行行礼,刘协说了句“平身”让他们起来。二人起身后,王允先开口:“此事事关重大,陛下切不可轻下结论,还是让李大人先回去,然后再作决断。”
刘协虽不知王允为何要帮他说话,但也能感受得到王允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暂压怒火,让李儒先离开。
李儒立刻退下,临走时看了王允与曹操一眼,神色复杂。
果然,李儒走后王允便遣退了宫人,关上房门。
刘协转而望向曹操,这才道:“你怎么会在宫中?寡人记得并未曾召你入宫。”曹操回答,“召臣入宫的不是陛下,而是弘农王。”
刘协诧异,王允与董卓对望一样,接着便又王允开口:“陛下,孟德在李儒去之前见过弘农王,臣刚才与他谈过。弘农王之死陛下无需疑心,正是李儒所为,而李儒的背后就是董卓。”
刘协不解的看向曹操:“那你刚才为何阻拦寡人?”曹操却道,“陛下只是怒上心头,又何尝会真的动手,臣若不阻止,恐怕事情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刘协知他说得不错,顿时低下头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忽然抬头,又问道,“那寡人该怎么做才能为哥哥报仇?”
“陛下可愿听臣一言?”王允问道。
刘协点头。
王允又继续说道:“臣同孟德商量,都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陛下不要处置董卓,更不要处置李儒,只需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即可。而这点小事,便交由臣与孟德来办就好。”
“只要将此事宣扬出去,就可以报仇吗?”刘协有些不敢相信。
王允点头,却听曹操解释:“陛下如今势单力薄,倘若正与董卓硬碰,恐怕也是以卵击石,倒不如让天下诸侯替陛下报了个仇。如今董卓独霸朝政,天下诸侯岂会甘心,且不说别人,据臣了解,袁绍就对董卓多有不满,他一到渤海便招揽天下英雄,却一直苦无理由,无以讨贼。陛下试想,他若知道此事会如何?天下诸侯若知道此事又如何?”
“他们定会率军进攻,一同征讨董卓。”刘协脱口而出。
王允望向曹操,也不禁笑了起来,转而对刘协道:“陛下果然聪慧,一点即透。陛下放心,这件事就交给臣和孟德了,陛下只需忍耐即可。臣忍不住再提醒陛下一次,切莫与董卓起冲突。”
刘协点头:“寡人知道了。”刘协紧握着拳头,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知道王允所言不假。所真要为哥哥报仇,仅凭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然而他忽然又想到什么,说道,“不过寡人要好好安葬哥哥。”
王允点头:“丧葬之事,陛下也还做得了主。时候不早了,臣就先告退了,陛下尽管放心。”曹操也道,“臣也告退。”
刘协点点头,见二人行过礼后便一同离开。然而等到他们离开后不久,刘协又忽然察觉到王允话中有异。董卓一向独霸朝政,半点也不让他做主,唯一一次袁绍的册封,还是在李儒的劝说下。王允不是不知道这些,可他又为什么说哥哥的丧葬自己可以做主呢?还有刚才是王允让自己召见的李儒,为何他也不着急问问李儒同自己说了些什么?
7
出了宫门,王允回望一眼,见没有人跟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曹操见状却是一笑:“司徒大人怕什么?”
王允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老夫若不是为了大汉江山着想,又如何要同你欺瞒陛下。”王允看着他,不禁皱眉,“孟德啊,此番老夫虽与你同为也是无奈,弘农王已死一起已无法更改,只是对你的行为,老夫非但不敢苟同,若换做平时还定然会告发你,让陛下治你的罪。”
曹操听后也是一笑,抱拳:“那还要多谢司徒大人海涵,暂留我一命,我答应大人,日后定会补了大人这份恩德,以一命还一命。”
王允不以为然,也不在意他说的,而是问道:“你确定此事万无一失?那个来传旨的公公呢?你确定他不会说出去?”
曹操的笑中忽然多了几分冷漠:“司徒大人放心,死人是永远不会再开口的。”
王允一惊,指着他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你......你......”
“大人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做得悄无声息,不让任何人知道。朝堂上死了个大臣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更何况是宫中死了个太监。”曹操轻描淡写,王允的脸色却更加难看。此人如此狠毒,恐怕日后比董卓更难对付。
“我知道司徒大人在担心什么。”曹操忽然开口,王允一惊,只听他又接着说道,“不过请大人放心,我曹操永远是大汉的臣子,做什么都永远是为大汉江山着想。”
王允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曹操点头,也不再多说,二人随即离开了皇宫。
东汉初平元年正月十二,董卓命令李儒入宫,以毒酒鸩杀弘农王刘辩。刘辩死,谥号怀王,时年十五。一时间朝野震惊,天下闻之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