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旦穷了丑了,站在哪里都会被嫌弃,自认高贵者都觉得你晦气。
胡梦蝶就这么在忘忧谷前站了会儿,里面的伙计就有些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盛气凌人地说道:“换个地儿站去,挡了我们忘忧谷的财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人人都知:狗眼看人低。
就像走在大街上迎面扑上来一只疯狗咬了你,你再生气,总不能回头咬它一口,畜生就是畜生,不必和它一般见识。
胡梦蝶淡淡一笑,说道:“听说最近忘忧谷在招人,我……”
“你,你,你什么?”
这伙计忍不住嗤笑出来,横目挑眉,冷冷说道,“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副相貌德性,穷得昏了头还是不想活了,来我们忘忧谷捣乱?识相点的,立马滚蛋!”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胡梦蝶仍旧一副淡淡的笑脸,不等那人回答,便轻声细语,娓娓道来,“莫欺他人穷。奴才永远是奴才,而穷人则随时可能成为富人,成为富人之后,你不得不对他们低声下气,当牛做马。”
“你这死女人,给脸不要脸!”
这伙计恼羞成怒,大声喊着,扬起手来,对着胡梦蝶的脸就要甩一个耳光过来,但被身后的男子一把抓住了手腕,回头看到来人,立马跪了下去,“老爷,这疯女人辱骂小的。”
这男子也不管跪在地上的活计,颇有兴致地看着胡梦蝶,说道:“姑娘,原来是你,看来你已经做出了决定。”
老爷?这人是忘忧谷当家的?
在宣王府门口找上自己的,竟然是金陵城第一酒楼忘忧谷的老板!
胡梦蝶大吃一惊,不过很快稳住了心神,点了点头。
说道这忘忧谷,秦淮河边名闻天下的酒楼,是前朝就存在的,后来被吕家购买,重新打理,发展成今天的规模,东家自然还是吕氏一族,胡梦蝶眼前的这一位,名为吕品,人称“五口先生”。
“在下吕品,是忘忧谷的掌柜,跟我进来吧。”
吕品简单自我介绍一下,便招呼他进来,惹得一些达官贵人好奇不已,这掌柜的今儿定然是脑袋被驴踢了,竟然对一个穷酸的女子青眼有加。
胡梦蝶前世居于深宫,没想到外面的一座酒楼竟然就富丽堂皇到能和皇宫相媲美,青砖琉璃瓦,金丝楠木桌椅,雕栏屏风盆景,尽显文人雅致。更重要的是,酒楼中的女子无一不是花容月色,身材窈窕,决然不必皇宫中的宫娥妃嫔差,甚至略胜一筹。
吕品丝毫不在乎他人的看法,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胡梦蝶。”
胡梦蝶也不做作,说出自己名字。
“好名字,庄周一梦竟成蝶,有诗情,也有画意。”
吕品夸赞一番之后,也不做停留,朝着不远处一位年纪稍大的妇人喊道,“刘姑姑,带胡姑娘去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一番。”
“哎呀,老爷,您的眼光啊,这整个金陵城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哦。”
刘姑姑听到后,笑得合不拢嘴,疾步来到跟前,看着胡梦蝶,说道,“来吧,胡姑娘,老身带你去沐浴。”
胡梦蝶也不扭捏,跟着刘姑姑上了楼,在她的伺候下,舒舒服服泡了个花瓣澡,穿了一件白色长袍,头上插了步摇钗,执了一柄小扇,跟在刘姑姑身后,莲步轻移,到了大厅中。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看着褪去泥污如出水芙蓉般的胡梦蝶,很多人惊呆了,这些客人中不乏真才实学之辈,站起来鼓掌赞美道,“所谓美女,应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诗词为心。这位姑娘花容月貌,冰肌玉骨,如朗月中天,似洛神下凡,不知能否请姑娘说句话,让我辈听听声音,如何?”
“梦蝶一介民女,岂敢担得起如此褒奖?”
众星拱月般的胡梦蝶,没有丝毫的拘谨,在楼梯之上站定,纤纤玉指轻触栏杆,轻启朱唇,气若幽兰。
“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梦蝶姑娘声如黄莺儿,听的人心里都酥了麻了,不负‘美女’二字!彩!”
听到胡梦蝶银铃般悦耳动听的声音,又有人站起来不吝赞美之辞。
吕品颇为满意地笑笑,目不转睛地望着胡梦蝶,捋着胡须。
“这吕品的眼光果然非同一般,我自知容貌不在一般女人之下,但半个月的风吹雨打日晒,不曾好好清洗打扮,寻常人看到的我自然是不堪入目的山野土鸡,反倒是这吕品,看来,这人不容小觑。”
胡梦蝶表现的极为镇定,心中思量着,与此同时,看着楼下这些锦衣玉食的达官子弟发自内心地笑,她知道,一时的颓唐不能遮掩她的夺目的光华,她的人生之路只不过才刚刚开始。
“刘姑姑,忘忧谷的规矩,以后胡姑娘就由你来教授,让琴、棋、书、画几位先生务必悉心教导,不可怠慢,否则让他们收拾东西,即刻走人!”
吕品抚着鬓角的一缕长发,走上楼梯,在刘姑姑面前停下,颇为严肃地说了一句,便转向胡梦蝶,“胡姑娘,忘忧谷从今后就是你的家,有什么困难和不便,尽管对我说,吕某力所能及处,自然满足姑娘,置于薪资,每个五十两银子,胡姑娘以为如何?”
“吕先生大恩,梦蝶没齿难忘,自当在忘忧谷尽心尽力。这五十两银子着实多了,五两即可。”
寻常人家辛苦劳作几年也没有五十两的积蓄,一个月五两的开销也只会多不会少,胡梦蝶不贪心,语气平静地说道。
吕品笑而不语,背着手就要离去,临走还不忘回头,嘱咐刘姑姑带着胡梦蝶为她安排住处。
不远处,一双眼睛睁死死盯着美若天仙的胡梦蝶,银牙暗咬。
“黄莺,这个就是老爷新带回来的小丫头?”
忘忧谷中第一才女——柳依依,打开琴袋,整理着琴弦,还不忘打量着跟在刘姑姑身后的胡梦蝶,向身边的小丫鬟问道。
“是,貌似叫胡梦蝶,进来的时候灰头土脸,不想沐浴打扮了一下,竟然这般清秀丽人,还是个美人胚子。”丫鬟黄莺心直口快,张口就回答。
“哼,山鸡就是山鸡,飞上枝头也只能是一只站得高的山鸡,永远变不了凤凰。”
一向自负美貌才气第一的柳依依,看到胡梦蝶竟然比自己还要美上三分,不免嫉妒来气,恶狠狠地翻了一眼说道。
胡梦蝶恰好转身,看到这么一眼,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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