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季千千来到古家主屋的时候,里面有家仆立刻迎上前,说是有人想见自己。
穿过重重地木质走廊,还有七拐八拐的小路,千千原本以为是古绍擎,只有他才会搞出那么多的花样来。一推开门,满脸的笑意顿时凝在了嘴边。
在透净的落地窗下,明晃晃的阳光蔓布在她的脸上,显得一双清眸如水,柳眉轻拧,紧紧抿着的唇,像是在忍着泪,烟笼眉宇,雾锁眼眸,这一刻千千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好一个倾国倾城的古典美人!
平日里见到她都是一副轻装打扮得时尚艳丽,活泼明快,笑语盈盈,可是今天不知道是眉宇间的那点愁还是什么衣着上的改变,她今天就像是从仕女图走出来的人儿,满腹忧愁,却带着异样的倔强。
听到声响,里面端坐的人也抬起了头,看向她,抿着唇不语。
千千忽然有些局促,“你好。”
她咬了咬唇,露出了翩贝般的白齿,默了好一下才幽幽地说:“我不好。”
千千愣在那里,“你好”也只是个问候词,并不是问句,也不需要回答什么。从来没有人这样回过她,此刻她显而易见的悲伤,她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有什么东西似乎如鲠在喉,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你很好吧。”颜妍看住她。
千千斟酌着回话,怎样说都不对,说不好像是假惺惺,说好又像是在炫耀。
还没来得及说,她就苦笑般地回了一句:“是啊,你有他爱你,又有什么不好的。”
千千望住她,只见她的神色里若有若无的悲戚打从内心里散发出来,跟印象里那个娇娇嫩嫩的小女生有了很大的差别,好像一夜之间被迫成长了不少,眼角的沧桑竟是那样的震撼人心。她在心里揣测道:“难道是她又遇上了什么伤心的事?还是古少麒又对她说了什么?又或者是她觉得他们从此舒服快活地在一起了?”
一想到这,她就憋红了脸,有些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有跟他在一起。”
颜妍却是一副恍惚的神态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飘渺的人一样。
怕她不相信,她急着连声说:“真的真的。”就差没发誓了。
颜妍垂下头,忽然说:“得到的人总是不知道珍惜,你们有没有理解过我们的感受?你知道当你这样说出来的时候,我的心里是怎样的难受吗?那种被人勒住脖子的感觉你又懂不懂?仿佛喘不过起来的滋味你知道吗?”
千千迷茫了,她真的没想到会惹出她那么多言论来。
颜妍就在阳光的碎影里,直视着她,一点一点地将如月亮般的忧伤注入了她的心间。
门外似乎有人,紧张地往这边探头探脑。
颜妍蓦然就落了泪,从脸庞滚落,大滴大滴地,就像是一串串珍珠,在阳光里璀璨。
千千简直是手无足措了,她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人哭,可是现在颜妍这样伤心的哭,就让她的眼角也起了泪意。
她猛地站了起来,凑近千千,快速地亲了她一下,温温的触感,尚余温度,千千呆愣愣地捂着唇。
颜妍却哭了,呜咽声不断,泪水就像是放了凿的洪水,一下子喷涌而出,“你不是在计较他亲过我吗,现在我都还给你,通通都还给你!”
说完“哇”的一声,响彻了整个小空间,那眼泪就像是清晨的露珠那样美,那样纯洁无暇。
此刻千千觉得自己何其残忍,这个女孩爱得不比她少,甚至比她还要炽热百倍千倍,他是她少女时代唯一的追逐和梦想,为了这份狂热的爱,她可以不计回报地默默付出,她可以不顾尊严地紧紧追随,她甚至在没有得到过他的一句温言的情况下,为他坚守了这大片大片的美好。
一个拥抱,一句关怀,少少的拥抱,还有好不容易得来的吻,本该是珍藏一辈子,等到年华老去,两鬓斑白,至少还可以像小女孩般羞涩地说当年她很爱很爱的他,曾经吻过她,给了她最美好时光的回报。
可今天还是为了他,那个她深爱的男人,亲手打碎了自己的心和满腔的情,只为了填补他的遗憾和过错。
千千鼻子一酸,也抱着她大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她真的很坏,她抢了她的梦中情人,还不好好珍惜他,让她现在这样的痛,这样的无助,这样的艰难。
或许是听到了哭声,古少麒冲了进来,一见到千千在哭,又急又燥地揽住了她,冲着颜妍怒吼:“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他才吼完,颜妍还没有反应过来,千千瞪着泪眼,立刻以更大的嗓门吼了回去:“你冲她凶什么!都是你,全都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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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年轻人吵吵嚷嚷,门外的两个老人平静地呆立。
庭院里流觞曲水,鸟儿啼叫,树木深深,别有一派的宁静安逸。
“委屈了这孩子,是我对不起她。”老人一双浑浊的眼睛望向了遥远的天际。
旁边略显肥胖的老人静静地说:“不,不怪你。”
“她太优秀了,我们家的逆子配不上她。”
眼角望向里面虚掩的门,胖老人带着浓浓的关怀,唏嘘不已:“只可惜我们到头来还是没能成为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