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脚才刚踏进宿舍,江文媛熟悉的冷差热讽的调调又来了。
“大小姐出去会情郎了,啧啧,穿的真漂亮,乐不思蜀了吧。”抱着手臂绕着她转了一圈。
千千拿出了在“古色古香”顺走的两个布丁,好脾气地递给她。名厨做的东西十分精致,所用的材料又是上品,一打开浓浓的香味袭来,让人食指大动。
林离率先拿吃了口,直说好吃。这时江文媛忍不住也用小勺子挖了口,入口丝丝沁凉,软软蠕蠕的,甘香扑鼻。
这招收买人看来有效,千千心里嘿嘿直笑。云叔叔想得真是周全。
“别怪我不提醒你,古少宇已经打了多次电话来。态度很凶,你看着办吧。”江文媛大概拿人手短,很难得的不说一句讥讽的。
千千爬到床上搜出手机,的确是好多电话,手机都快达到没电,足足36通。这小子,大概没停过的在打。这个随口一说的礼物他那么看重?
千千觉得奇怪,以他的性子顶多明天见面的时候惩罚一下她,不会那么急,想他们家什么没有啊。
“是啊,古二少可凶了,还说让你好看,摔电话特大声,还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林离抬头,有些担心。
“呵呵”摸了摸鼻子苦笑,再瞅了瞅,从那些“在哪,快回来”“死哪去了,还不回来”“猪蹄,给我滚回来”……就可以看出他有多不爽了。
“铃铃铃”宿舍的铃声急促地响起,大家吓了一跳。
是古少宇的,大家心知肚明。在她们同情的目光中,千千故作镇定地接了电话。
“喂~”
“季千千,你还知道回来!?”古少宇一字一字咬得很狠。
“呃……你在哪里?我告诉你哦,我买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礼物给你,我想了很久哎。”千千佯装愉快地干笑了几声。
那边一阵沉默,几声重重地喘气声在一片寂静中很是清晰,千千偏头小声的唤了几声,“古少宇?”
“……女生区左拐的那个荷花亭,给你两分钟……”他的声音不似平时般清越,略略沙哑。
“等一下,数慢点。”千千抓起桌上的袋子就往外奔。
“呼呼”终于到了,千千喘着粗气。
周围阴阴森森的,四处无光,只有远远路旁的一丝灯光照来。风过处荷叶翻飞,细细碎碎的声音,在黑夜里越发深远。
“古少宇,古少宇,你在哪里?”等了好一会,还是没声。
“别玩了,出来,古少宇~”千千尾音都颤抖了。这样的寂静,又是一个人,她心下害怕。
“不出来我就走了。”还是没声,千千咬了咬牙说。
亭那头的一个角落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衣服擦动的声音,一个低低的声音,“在这。”
这个臭小子,在也不吱个声,害的她担惊受怕。千千愤怒了。不过和以往一样,她是敢怒不敢言。更何况他今天貌似心情不好,她就更不敢大小声了。
“你迟到了。”古少宇哑着嗓子控诉。
千千心跳快了一下,连忙把包装的精美的袋袋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登登登~你看,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
“什么?”他抬了抬眼。
“拆开来看看啊”千千把袋子塞到他手里。
盒子一揭开,插上蜡烛,“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古少宇~happybirthdaytoyou.”千千五音不全地唱着。
上帝给了你一样就不会给你另一样,有了可以作为平面模特的条件,唱歌不必要很好,她很知足,也很有自知之明,既然歌唱得不好听,那就只好用甜美的笑脸来补充。
“你怎么知道的?”瞪着这鲜红的成年快乐,古少宇干涩的说,她的笑照耀在自己脸上,前所未有的温暖美好。
“说出来就不神秘了,还有一点时间,你快吃了吧~”现在还是11点50分,生日没过。
又沉默了一下,千千忐忑的想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他又没承认是。努力回想那天他抱着她去医院抵押身份证时迷迷糊糊看到的日子,好像……也许……可能……貌似……就是今天啊?!云叔叔提到生日,她想了好半天才想起的。
“不要,我不喜欢甜食。”他轻扭头,声音似乎有点哽咽,捧着蛋糕的修长十指却加大了力量,手背上青筋四起。
别扭的小鬼!
“吃喇,不太甜的。想到你可能不喜欢甜食,我还特地参了苦咖啡进去,是很高级的哦~一斤能顶我好几个月的伙食。”千千想起都有些肉痛,这么一点点可以让她吃好多好吃的了。幸好不是她给钱。但一想到凌叔叔当时皱着脸的模样就开心。
她心疼的模样入了他的眼,心里不由得泛着一丝丝甜,在她闪亮的目光中,终于拿起了小叉子。
“怎么样,好不好吃?”千千期待地看着他,想知道她的手艺如何。
那小子今晚就是个闷葫芦。一勺一勺的吃着,也不吭声。
“唉,留点给我,我也试试。”看他所剩不多,千千忍不住开了口。
最后一小块,上面还有一排小小的巧克力篱笆,之所以这样雕刻,一方面是因为好看,另一方面又是因为好做了,还有一方面是因为她喜欢巧克力,就想着他可以让她吃点。千千渴望地看着那个小小的叉子,想夺过来可又不敢,只能眨巴眨巴这眼看着他。
他瞟了她一眼,拿起叉子,在空中转了一圈,又转回到他的口中,这次还吃得特别有声。
千千再次愤怒了,这小恶霸就爱耍人玩!
“吃的一点不剩了!”千千抓起来纸托,顺着光不死心的看了又看,语气幽怨,“你就不能留点?”
“这是我第一次吃当然……”声音蓦然停住了,他着急着否认“不,不是。是第一次吃到这么难吃的蛋糕。想也知道,猪蹄能做出什么好吃的来。哈哈。”
他墨黑的眸子里异色翻涌,眉睫之上辗转出若有似无的惆怅哀怨,秋夜的寂寥仿佛突然间全落进了他的眼底。
最后的干笑十分的突兀,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千千不由想起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但尽管如此,每年生日就算只有很小的一个,她也还吃得到蛋糕。母亲慈爱宠溺的脸又浮在眼前,千千有点难过。这寂静的夜,让人显得尤其伤感呢。千千出神的望着天上的星点,零零散散明明暗暗,在这秋夜里格外清冷。
四下一片宁静,只有虫蚁在碎碎私语。晚风从荷塘过,带起一阵阵碧叶婆娑的声音,吹来一缕缕清甜的荷叶香,让人怡神清爽,薄薄的衣衫翻动,瑟瑟正有秋意。
“……他们有大肆的在家里挂着红红的灯笼,我以为……到了9点,都没人回来……像以往……只有……没有人……记得。”他靠在她的肩上断断续续地说着,含糊不清,她却明了。
在刚刚过去的12点前,他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鬼,也会有属于自己的伤痛和无奈,却不等不将其掩埋,以强大的嘴脸武装自己,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
有一滴泪滚了下来,滑落在她的手上,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