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垂了垂头,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低沉的说了声:“哦”。每次来都是这几句嘘寒问暖的话,皇上看着书案上那未干的宣笔和砚中的墨,说道:“蓉蓉既然要调理身子,明日,明日朕再来看你!”
说完他嘱咐了外面的人几句便离去了,芙蓉起身,走去窗台,看着尔烁走下石阶的背影,黑暗的天空下,那倾长的身影让人觉得落寞,她看的出神,尔烁走上船的那一刻,突然回过头来,望着那窗台,芙蓉赶紧收回身子躲在墙后,尔烁是看见了那个黑影的,即使是一瞬间,他便肯定那个黑影是她!他转过头来,脸上微微绽开一朵浪花,一瞬间心里有一丝丝安慰。
夏侯谨恭送皇上离去,继而在殿中看见芙蓉坐在书案上出神,深呼一口气说道:“蓉蓉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芙蓉眼中一丝丝忧虑,长叹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
夏侯谨走进她身边,她正抱着双腿卷缩在榻上,他说道:“这些年,你所受的已经够多了,你已经尽力了,那三千将士和家眷不会怪你的。蓉蓉,义父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你快快乐乐的活着,不是要你像现在这样一门心思只想着光复夏侯世家。蓉蓉,我们走吧!”
芙蓉看着他问道:“走?去哪里?”
夏侯谨低着头,寻思着说道:“恕哥哥直言,眼下皇上虽对妹妹庇护有加,可太后和唐将军是绝对容不下夏侯家的人,我们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留在这宫中迟早是会出事的。哥哥看着逸王倒是对你情谊深厚,从曦儿嘴里,便听过逸王的所为,那日他遇见我与曦儿,便知你再次入宫的真相,竟单枪匹马闯进宫殿阻止皇上封妃,他知这并非你所愿,便拼了命来营救你,妹妹聪慧,怎会看不出这份情谊。况且,冷宫中已经找不到公主了,恐怕这些年过去,太后早已下了毒手,不如我们投奔逸王吧。”
芙蓉靠着椅子的一脚,声音微细的很,低沉的说道:“尔——逸!”他若有意带自己走,那日便不会匆匆离去,他都不带自己走,自己却跑去投奔他,这是作甚?还说不一定会给他惹来麻烦。
她摇摇头说道:“先找到公主再说!”
曦儿走到殿中,嬉笑道:“谨哥哥也在,皇上怎么又走了?害的曦儿让厨房做了好大一桌子菜呢!”
夏侯谨嬉笑着,背着双手说道:“曦妹妹还担心这些,谨哥哥在此,你还担心吃不完?”说罢,便让她上菜,那日夏侯谨喝了许多酒。
宴罢,只见夏侯谨提着一壶酒往石阶走去,芙蓉盈盈笑着对着曦儿和竹清,夏侯谨那落寞的眼神被她看在眼里,与曦儿她们谈笑了一会,她便朝夏侯谨的背影走去。
只见他半卧在石阶,青色袍子,黑色披风,气宇轩昂,成熟稳重,父亲曾说他最是有大将风范,便收他为义子,壮志豪情奔赴沙场,这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当年舍生相救,一起去女巫山,陪着她一起在女巫山煎熬,虽是家中义子,可这感情却早已是情同亲生兄妹。
他仰望着天空,手中拿着一支精致的木钗,看着出神,那东西芙蓉看到过好几次,每次他看着那木钗都是这个神情。芙蓉回想起当年自己还是个小女孩,贤妃入宫那年,他还只是一个家奴,当年贤妃身边的侍女古羽分外照顾他,感情最是要好,不想古羽成了贤妃的陪嫁女,跟着贤妃入了宫,也算是皇上的女人,芙蓉还记得那年,夏侯谨就是拿着这支他亲手做的木钗跟在轿辇后面追着跑了好几条街,终究没追上,那支钗便就这样留在了他身边,一晃便是这么多年。
古羽?公主?如今还在吗?芙蓉想着一定要找到答案。
过了几日,晚宴,芙蓉坐在凳子前,问道竹清:“皇上这几日都很忙吧?”
竹清抿着嘴说道:“这个奴婢可不知?”
芙蓉本想再问下去,可又欲言又止,吃着饭,曦儿扑哧一声捂着嘴笑道:“以前皇上天天来,姐姐就是不见,如今这三日没有来,姐姐到想皇上了!”那声音清脆洪亮。
话闭只见皇上款步进了暖阁,温然一笑,说道:“谁在想朕?”芙蓉忽的涨红了脸,屋子里的人纷纷参拜。
皇上看着红着脸垂着头的芙蓉有些怜爱,将手伸在她的面前,示意拉她的手,芙蓉将双手微微往侧边移了一下并不打算让他握着。皇上大笑,一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扶起,芙蓉微微动了一下,却又被他那有力的手握的紧紧的,他拉着她说道:“跟朕去一个地方!”那语气容不得人回绝。
他拉着芙蓉的手走下石阶,登上了船。在湖心,芙蓉开口说道:“什么地方?”
皇上抿上一口茶说道:“去了便知!”
芙蓉抬起头看着外面,说道:“既是要去,怎也不问问我想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