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仪态芊芊的挥手,身边的小太监高声诵读起来,“寡人自知命不久矣,为防他日生变,特传位于五皇子,若胆敢有人违抗,以叛国
论处。”
说到这儿,台下更加寂静,所有的人都看着皇太后,她此刻的脸比石灰墙还要白,她瞪着两只不可置信的眼珠,指着贴身的小太监说不出
话来。
“皇太后,既然先皇有此遗诏,我们理应遵循,大家应该无异议才是。”开口的是七皇子,他说着这话的时候,扫了一片臣子,看到我的
时候,微微一笑,我心中顿时明了,原来做手脚的是他。
我望着台上那个失败者,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滋味一定不好受吧。皇太后仿佛失去了仅有的支撑,退到了一旁,低头不语。大家的焦
点重又回到五皇子身上,祭天大典继续按照程序进行。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事件?这么简单就结束了?没有所谓的幕后黑后,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场面?只是一个遗诏就将一切做实,那我
这段时间又在穷紧张什么。就像期待已久的高潮上演,却嘎然而止,让人还来不及回过神,一切都结束了。
忽然隐约传来叫我名字的声音,我四处寻觅,回头问向身后的蒙天放。“小放,刚刚谁在叫我?”
“你神游到哪里去了?刚才卿天监封你为皇后,这也是祭天大典的程序之一啊。”蒙天放一脸怪异的看着我。
不是吧,皇后?这个该死的五皇子,瞎决定个什么劲啊,我刚想往台上那个人飞出一个眼刀,却发现周围的人围拢过来,纷纷向我道贺。
“小放,救我!”我丢个眼神给蒙天放,我可不想陷在这里。
我们施展轻功逃离了那里,回到将军府。
“明天,我就会被通缉,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拐跑了皇后。”蒙天放说着,却也笑着。我不语,我的确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之后,宋炎已经笑的没有了力气,在椅子上倒成一团。
“笑,你还笑!”我气急,一脚踢过去,亏得他躲闪的够快,我那一脚,居然让他原本坐的椅子四分五裂。
“好,好,我不笑就是。”说着,宋炎还是捂着嘴在那儿偷乐。
“小放,你到底准备留这个白痴在府上多久?”我冲天翻了个白眼,这哪里是江湖上闻风丧胆的北炎谷谷主,分明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破
坏分子。
“你这个可恶的死女人,我家小放才不会赶我走呢。”宋炎说着,粘到了蒙天放的身上,“是吧,小放。”
我都都身上的鸡皮疙瘩,看着蒙天放,他愣了一下,两颊可疑的红起。
“话说回来,有人愿意娶你,你该偷笑了好不好,不要挑三拣四的。”宋炎的风凉话当然一刻都不能停。
我默然,见我低头不说话,宋炎有自己急了起来,以为惹怒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说当皇后也挺好的,反正那个人你也不一定
能等到…….”他忽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捂住了嘴,可惜已经来不及。
我还能怎么做,只是抬起头,笑笑,“是啊,我也觉得,你说的没错。”然后转身便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宋炎向要追我,却被蒙天放拉住,“让她一个人静静吧。”他眼光深邃,盯在我的背后,我是僵硬着背走出去的,因为在任何时候,我都
不会让自己的脊柱弯下来。
外面的月色,稀朗如夕。
将军府的后花园并不逊色于七皇子府,只是我并没有心情去欣赏满院子的花,只是望着月亮发呆,月亮就像一把镰刀,“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苏轼的词写得很美,特别适合今日的月色,当下的心情。
“来喝一杯?”蒙天放的声音响起在一旁,他提着一坛酒向我走来,“刚才你在自言自语什么?”他坐在凳子上,问道。
“没什么,对了,宋炎呢?”我问,他不是什么时候都跟着蒙天放的吗?这会儿又去了哪里?
“你还在怪他吗?他不是故意的。”蒙天放试探的说。
我摇摇头,“我根本没怪他。”我说,况且他说的也是事实,我在心中说。
“怎么今天一整天没见到惜月?”蒙天放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去追查一些事情,还记得我第一次来找你吗?出门就被一群人袭击,那些人一旦失败立刻咬毒自尽,而且奇怪的是,他们都没有舌头
,我和惜月推断,那应该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昨晚他留个字条给我,说是有一些消息,所以去探查了。”我解释道,努力的回忆当时的情
形,现在想起,还是觉得有点恐怖。
“你说什么?!”蒙天放一把抓住我的手,“你曾经被他们袭击过?不可能,绝不可能。”他的神色慌乱,是我从来都没有遇见过的。
“怎么了?”我问,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我的心头,即使明天会被通缉杀头,也不曾见过蒙天放这样慌乱,他的眼神游离了一会儿,又重
新聚焦到我的脸上,郑重其事的问,“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说过有关暗和我的事吗?”
我点点头,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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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在遇上主人之前,我和弟弟相依为命,靠着偷、抢、骗生活,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下一顿在哪儿,后来,我们遇见一个人,他收我们为徒
,教我们武功,本来我以为,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谁知道,这个所谓的师傅居然是个变态,时不时的鞭打我们,不给我们饭吃,我们,甚
至是他泄欲的工具。”蒙天放说着,神色已经极端痛苦,看来,那是一段他不愿意灾去回想的过去。
“你还好吧,”我出口询问,如果我的问题让他这么痛苦,我宁愿不要知道,毕竟那只是历史,不是吗。“如果不想说,你可以不用说的
。”
蒙天放只是摆摆手,接着说道,“师傅训练我们的方法也很残忍,经常把我们和猛兽关在一个笼子里,我们都很辛苦的才活下来。可是有
一次,他居然把我们丢在了树林了饿了三天三夜,然后,我们发现,那个树林里还有一群同样饿了三天三夜的狼,绝望,已经完全笼罩了我们
,而且,我们也没有任何的生存斗志,当一双双碧绿的眼睛亮起在四周时,我当时心里想着‘完了’,只有闭着眼睛等死。
可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的狼都死了,一个单薄的男孩手持着染满鲜血的剑站在一旁,他的双眼冷漠,没有任何嗜杀之意,可是,
他像战斗在血海中的修罗一样,全身迸发的杀意狠决不已。我当时已经吓呆了,只见他慢慢的走过来,冲着我笑了一下,那一笑,仿佛满树林
都沾满了春色,让人感觉不到刚刚才有的杀戮,他轻轻的对我说了一句,“吓坏了吧,要不要跟我走?”
我只是呆呆的望着他,完全没有了反应的能力,又听见他说,“还是你们想要回去?”他的眉头蹙起,像是在想一个千古难题一样,我连
忙摇头,说我要跟他走,而且,我要杀了那个人报仇。他赞赏似的点点头。
我并不知道,他那个时候不过十五岁,而那时候的他,已经成立了暗,没有人知道那样一个孩子是怎么做到的,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也
没有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他像一个谜,吸引着所有的人。跟他走,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对两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他所承诺的东西太过诱惑
,让我们不能拒绝。
他只是稍加指点,两年里,我们的武功就突飞猛进,后来,我们还亲手杀了那个曾经是我们师傅的人,又过了两年,他对我们说,我们之
中只能有一个人能留在他身边,而另一个,必须加入暗,于是,我选择让我的弟弟留下来。湮花,我知道你认识他的,他从那一天不再拥有以
前的名字,他只是暗的影子,暗影。”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并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在和我说话,我完全沉浸在了他的故事里,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好冲着他抱歉的笑笑,“那
后来你就成了大将军?”我问。那样的经历,一定很传奇。
“是的,我们除了学习武功,还会分类学习各种技能,我学的就是兵法,你也知道,暗是一个专门搜集天下情报的组织,所以,我也是谍
报人员之一。”蒙天放解释说。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可是还有一点,“你为什么会和北炎谷谷主发出江湖令要保护我?”我问。
“大概两年前,我忽然收到主人的密报,通知所有人保护一个叫做湮花的女子,那应该就是你吧。”蒙天放说着,冲我笑了笑。
不会就是我第一次受伤的时候吧,“可是那个江湖令不是六个月前才发的吗?”我问道。
“是啊,那时候,才有你的踪迹啊,在那之前,你和主人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没有任何消息。”蒙天放说,他疑惑的表情提醒了我
,我忘了问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你的主人?”我急切的问着,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可我的心凉在蒙天放的摇头中,“不知道,主人的踪迹
我们做下属的很难知道。不过你放心,主人的武功深不可测,相信没有人能伤害他。”他说。
是啊,没有人能伤害他,可是如果他自己伤害自己呢?我刚想开口再问点什么,宋炎就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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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你和我说的事有什么不对吗?”我疑惑的望着他,问道。
“没什么不对,只是还没有说完,其实暗并不单纯是一个搜集情报的组织,他里面,还有一个专门负责清理的门类,一般是善后,或者棘
手的事情灭口的,他们从来没有失过手,而巧的是,所有‘清理’的成员因为怕消息泄漏,都是没有舌头的。”蒙天放说,他的解释让我越发
的恐惧起来。
“这么说来,袭击我的是暗?”我想不通,为什么会是暗?
“所以我也很奇怪,按照道理绝对不可能,所有暗的人都知道你是要保护的对象,这一点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不过‘清理’可能复杂点
,他们并不接受组织里其他门类的调遣,而是独立存在的,我怀疑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蒙天方边说边思考着。
我不想打扰他,怕耽误他想出什么。
“来吃点东西吧。”宋炎端着托盘出现在我们面前,“你们怎么了?神情这么严肃?”估计他也觉得我们的气氛怪怪的,问道。
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正在烦恼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惜月,“糟了,惜月去查他们,会不会有危险?”我一下站了起来,就想往外
冲,却被蒙天放一把拉住。
“放开我,我要去找他。”我说,我已经丢了一个,不能再弄丢一个。
“你认识路吗?”蒙天放没好气地说,“还是我带你去吧。”他说,然后回望了宋炎一眼,宋炎立刻大叫,“你们去,我也去。”他还真
不知道危险,算了,多个人,多份力量。
“你说的地方就是这儿?”我张大嘴惊讶得指着这个地方,这也太掰了吧,这儿是皇宫哎,我质疑的看着蒙天放。
“不错,我还没有晚上来过皇宫呢。”宋炎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什么时候他都是这么乐天。
“这是暗和清理的头目联系的方式之一,我猜想可能和皇宫里的人有关,这其中的细节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个人比主人还要神秘,没人知
道他的真面目。”蒙天放一边说,一边示意我们别出声,然后就一个人先下去将周围的几个树枝和石头摆成奇怪的形状。“我们分别守住三个
角,有可疑人物出现就先跟在后面,千万不能打草惊蛇。”蒙天放四下张望了一下,低声说。
我们点点头,各自守候,暗夜像一个恶魔,张牙舞爪,却又压抑着人心,在那么寂静,又那么消沉的夜里,所有的一切都诡异的让人发慌
,可我们还必须耐着性子,等待,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