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浅浅始终坐在欧阳宇的床边等着他清醒,连续三天没有合眼,距离开学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慕浅浅并没有担心,只是觉得心里好堵,好难受。床上躺着的人已经昏迷了三天,久久不醒来,究竟是怎么了,真的会睡过去,不再醒来了吗?慕浅浅不由得把手中的拳头捏紧了一把。
欧阳宇的妈妈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中途浅浅的爸爸和妈妈也来过几次,只是慕浅浅无心去关照那些。
她觉得,欧阳宇就是她的一切一样,少了她,自己也会空的,就像玻璃瓶里装满了水,水没有了,玻璃自然空了。
慕浅浅已经很累了,眼皮不停地打架,可是不想错过欧阳宇醒来的那一刻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她。
病房的拐角处的音羽恰恰看到了这一幕,真是令人觉得揪心。音羽知道那一天就回来了而自己回到这里只不过是顺便看一眼,取走那些东西,既然已经知道,那么也该做做有意义的事情。音羽没有猜错,浅浅一定是知道了,欧阳宇只能活三个月了,三个月眨眼之间就过了,三个月看似漫长却又觉得短暂的让人心痛。
林初看到音羽脸色苍白,急忙问:“还好吧!”
音羽毫无血色的脸出卖了她,摇摇头回答:“我能撑得住,不要担心。”
林初看得出,音羽的心脏病犯了,不管那么多了直接横抱着音羽去了急救室。
这边的欧阳宇已经醒了,看到趴在他身边的人是浅浅时,嘴角当扬起一丝微笑,轻轻地拂过她的耳发撩在她的而后,对着她说:“让你担心了。”
浅浅安静地睡着了,根本就不知道欧阳宇已经行了。欧阳宇下床起身时,不小心惊动了趴在床边的浅浅,浅浅抬起头,揉揉朦胧的睡眼说:“欧阳哥哥,你醒了。”
“恩。”
慕浅浅觉得自己似在做梦,即可清醒过来。抱住欧阳宇说:“太好了,欧阳哥哥,你终于醒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欧阳宇依旧笑着回答,根本没有问起自己的病情究竟怎样。欧阳宇宠溺的看着浅浅,揉揉她软软的发丝说:“接下来的时间都交给你,好吗?”
慕浅浅听到欧阳宇这样说,立刻抽离他的怀抱,面带忧愁的说:“原来你都知道?”欧阳宇不回答。“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知道我听到你进医院有多担心多难过吗?我多希望和你在一起,这是我最大的心愿,可是你怎么可以无意间就剥夺我的愿望呢?”
欧阳宇叹了一口气:“不是我想剥夺,而是时间不允许,它只给我了短暂的三个月,可是这三个月我会一直陪着你,这,不好吗?”
“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你走了,我怎么办,欧阳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呢,你不可以那么自私的抛下我。明白吗?”
欧阳宇听到浅浅这样说,知道浅浅内心波动,静静地看着她,久久的才说:“浅浅,我和你取消婚约吧!”
“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不想结婚,不想耽误你。”
“欧阳哥哥,你觉得这个理由充分吗?”
“解除婚约对你我都好,不是吗?”
“可是你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解除婚约,当初为什么要和我订婚?”
“现在和当初已经不一样了。”
“你是摆明想和我断绝来往,脱离关系,对吧,你是存心的,对不对?”最后一句,慕浅浅歇斯底里的吼出来,全身感觉沉重,好难受,撕心裂肺的身躯就是这样的感觉,真的好痛苦。
“浅浅,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忘掉我,对吧!”欧阳宇没有回答浅浅的问题,而是继续说着自己的,说的云淡风轻。
“我想我做不到,这辈子也做不到。”
慕浅浅此刻双眼通红,泪眼迷离,完全失控的说着:“欧阳哥哥,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不要赶我走,音羽走了,许静走了,他们都走了,我只有你,只有你可以陪在我的身边。”慕浅浅放声大哭,没有注意到欧阳宇一脸心碎的表情。
他不想伤害浅浅的,他不想。
他只是希望浅浅可以离开自己,找到新的幸福,这有错吗?
他不过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不希望以后的浅浅每天都不开心。
他不就是担心浅浅是否可以得到幸福吗?
难道都弄巧成拙了吗?
自己明明已经仅剩三个月的生命,已经病入膏肓了,难道还要她死死守着自己吗?她愿意,可是欧阳宇自己绝不会答应的。
欧阳宇忽然觉得这辈子,第一次心可以这么痛,痛的可以捏碎,痛的可以咆哮,痛得快要踹不过气了,痛得瞬间不想活了,心脏就像被凿了一个大洞,所有关于慕浅浅的笑颜都在那里面深深地掩盖着。
站在边上的慕浅浅内心压抑着一切委屈、伤心绝望,泪水如洪水决堤一般汹涌的流淌。欧阳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走上前,轻轻地为她擦去泪水,温柔地说:“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慕浅浅缓缓点头。欧阳宇说:“答应蔷薇花开时请记起我,做得到吗?”
慕浅浅抬起头,看着欧阳云深入潭水的眸子说:“我答应你,每年七月蔷薇花开时,我都会记起你。”
欧阳宇叹了叹气,浅浅不明所以然,也没有追问。依旧小声的抽泣着。
后来,当一切都变得物是人非,浅浅才知道自己曾经最爱的一个人根本就不是他,而是另一个她用尽生命去爱的一个人。
但她永远没有忘记蔷薇花开时,自己想要做的那件事情,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刻也没有忘记,因为这是一辈子的承诺,承诺是一辈子的事情。
现在想起,也不过是尘埃一片,满目疮痍。
那个男人,她用尽了生命去爱的那个人,花了她整整十年,却同时也花了他整整十年相守。
她爱了他整整10年。
16岁她遇见他一见钟情,明明不是那么优秀的男生,却让她心如擂鼓。悄悄帮他带早餐,在他打球的时候给他放一瓶水,偷偷打听有关他的消息。
17岁她放弃文科,选了和他一样的理科,只为了离他更近更近一点。她坐在他的前面,他喜欢没事扯她的马尾,每天她打直了背偶尔转过身看他睡觉的侧脸,在他翻墙逃课帮他点到值日。
18岁忙乱的高三党,她仍会抽出时间看他打球帮他值日。花了半年的时间存钱买了KENZO的香水送给他当生日礼物,他笑着说谢谢你,大喇喇的给了她一个拥抱。她偷偷抄袭了他的志愿拼了命努力。
19岁他们毕业,全班唱歌一大群人起哄,她以为的秘密却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他们把她簇拥着到他面前,他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笑笑说,我们只是好朋友,她在微笑什么也没说。第二天她在火车站提着行李等他,面对他诧异的表情说好巧。
20岁她蜕变成烟视媚行漂亮的让人惊羡的女生,追她的人源源不断,比他多金帅气温柔的人多了去了。她没有理由的拒绝,依然陪在女友一日一换的他身边。
21岁她在他生日那天抓住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爱你。他怔了怔,挥开她的手,踉踉跄跄地退后。她又笑着扶着他说,我开玩笑呢,他才松了一口气。她把他扶回寝室,回去的路上眼里一直在渗出眼泪。第二天又和他称兄道弟。
22岁他对她说兄弟喜欢她,开始故意撮合他们,她不冷不热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他说你们试试吧,她说好。人生的第一场恋爱,竟然是喜欢的人让她接受一个不爱的人。她的心是有些冷的,开始下意识疏离他。后来她和那个男生和平分手,他实在受不了她心不在焉冷淡漠然,分道扬镳前问她当初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她笑了笑,你知道我从来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23岁导师选定她出国硕博连读,她拿着单子的时候连指尖都在颤抖,这一直都是她的梦想。这样也好可以逐渐忘了他。她开始着手准备的时候,他不知道在哪里知道了,他突然有些恐慌,身边都是恶毒的空白,这些年她在身边早已习惯,心里空荡荡像掉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放不下身段去找她,都是她一厢情愿的贴过来。他半夜大醉,朋友给她打电话。她披了件薄衣就冲出来,他抱着她喃喃说,不要走不要走。第二天她流着泪把那张名单撕碎,打电话告诉导师她可能不能去了。不知道是否值得,换来和他终于在一起。
24岁他们毕业,一起在城市租了一间小房子。感情分分合合,大概本就是性格不和。他向往激情,她却习惯平静。这样极端的两个人又怎么会长久。他开始频频和别的女生搞暧昧甚至交往。他的兄弟去找她,她却淡淡地说我知道了,继续浇窗台上的蔷薇。他又怎么不知道她知道,他身边的女生不会出现第二次,他知道她的狠手段,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温和善良。他也回家对她吼说,加吴尊扣扣叁叁肆肆貳贰,你凭什么干预我的生活,你要么接受要么滚。说到气时甚至拳打脚踢。最后摔门而去,背后她在抹眼泪却没有哭出声音。晚上她会去pub找他,低声下气给他道歉。接着和好,分手,道歉,和好。像两只带子系在一起的鞋,互相束缚牵制却分不开。
25岁她在一家比较有名的杂志社做编辑,他在父亲的公司当上了经理。他们身边的朋友都陆陆续续地结婚,她也旁敲侧击地提及这个话题,他总是敷衍了事。在一次他的敷衍陪着她逛街,却中途扔下她去找了另一个女人后,她唯一一次和他吵架,像疯了一样捶打他,问他为什么要这样,把房间里能砸的都砸了之后,他朝她冷笑,然后一如既往摔门而去。
她坐在残破的房间里发呆,脚和手被玻璃残碴扎得鲜血横流。那天晚上他却带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到家里来,她没有开灯也没有逃离,在客厅沙发上听着房间里断续的声音到天明。她为他做了早餐便去了杂志社。
他给她发短信说我们分手,她没有来电也没有回短信。三天后她给他打电话,声音很憔悴,她说你陪我看场电影好不好。
他无从拒绝,那天在电影院门口看到眼睛红肿却在微笑的她,突然间怔住了。他都差点忘记她也是美丽得让人注目的女孩,只是这些年一直沉默地站在他身边。她化了淡淡的妆,一件白色乔其纱裙,长发及腰。她像所有热恋里的女孩子一样甜蜜的挽住他的手,笑得甜的像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