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灵魂重生
雪亮的闪电从乌黑的云层下钻出，灰暗的大地明亮了片刻过后。“噼啪！”隆隆的雷声开始由远而近，怒吼着的狂风夹杂着雨珠开始倾泄下来。
S城，这座中国最具朝气的现代化城市，素有"东方巴黎"之美誉！S城外滩更是风情万种，不夜之城星光璀璨。尽管外面*下个不停，南京路上，熙熙攘攘地人流还是撑着雨伞在这里游荡休闲；霓虹灯泛光灯激光灯不停地闪烁着，音乐声和人群的嘈杂声如注，一点也没有因为暴雨的来临而停顿下来。
忽然，一个烤肉摊前，戴着白帽子的老板对着手下的工人大声怒吼着，人群纷纷回头观望；一个16岁样子的瘦弱少年，抱着一块羊肉和一袋水果正在夺路飞奔。小偷在偷东西？！在人群里几个年轻人的帮助下，那个少年被堵在一个角落中，惊慌失措地看着堵截他的人群。
“傻BXX，我叫你偷！”老板扬起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那个少年眼冒金星，手上的东西撒落一地。几个人象抓小鸡似地拧着他的脖子，交到了正在巡逻的110手上，带回南京路派出所。
刺目的灯光照在那张略显稚嫩恐慌的脸上！“好家伙，又是你，这个月，你已经进来两次了！老子都懒得再教训你了，自己老老实实滚进去住几天吧！”负责审问的警官一看到这个男孩，就窝着一肚子火！这个少年叫蓝雨天，北方一个小城镇的无业游民，85年出生，9岁那年，父母出车祸双双归天，从那以后，长期没有人照管的他只有到处游荡，救助站已经遣返原籍几次了，可过不了多久又跑到这里游荡偷东西。如果采用暴力教训他，看那样子也挨不了几下，送医院被记者知道了还惹麻烦，丢给民政局没多久又溜了出来。这一段时间进出这里，已经成了老常客，但次次被抓都是偷些东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让民警感到既无奈又可恨。所以，从那以后看到他，派出所的惯例就是，丢进去关7天，然后再放出来，不然，还真没办法教训他！
厚重的铁皮门关上了，霉臭味屎尿味扑面而来，这一切对这个少年而言，似乎已经习惯。黑暗的空间没有一丝光线，凭着自己的感觉，那个少年抓到一张破烂的床单裹在身上，自言自语到底骂道，“妈 的，怎么就这样倒霉啊！已经饿了快两天，要不是被逼急了，鬼才愿意去偷！”两天前，才从救助站逃出来，这次要是被遣返回去，又不知道要爬多久的火车才能到这里。
本来住民政局里住得好好的，有吃有喝还可以洗澡，可惜，后来送到了几个外省的大个子来，每天欺负自己，饭吃不饱不说还要挨打，没办法告诉了看管人员，结果那几个家伙比自己还会做戏，被看管教训了以后，回到寝室里还被狠K了一顿，没办法，只有溜出来。哎，难道我这辈子就这样度过去吗？！蓝雨天捧着浑噩的脑袋疲惫地想着，一摸自己的额头，妈呀！好烫，可能是刚才的风雨侵蚀吧！我会不会挂在这里啊？！
“警察大哥，救命啊！我头好痛！”蓝雨天开始有些呻吟地叫着，“你小子是不是皮氧啊！？都两三点了，鬼叫啥！？害老子睡不好觉，再鬼吼鬼叫的，老子揍你一顿！”值班的民警睡眼惺忪地骂着。
完了，看来是没有人理会自己的了！真后悔以前不该骗他们，现在真的有事，也没有人管自己，死定了。蓝雨天有些悲哀地想着，脑袋里昏昏沉沉，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朦朦胧胧地觉得有个萤火虫在自己眼前晃动；现在正是6月啊，有萤火虫也不奇怪嘛，记得小时候家乡的夜晚，沟渠边不是很多这种小虫子吗？！蓝色的光一闪一闪的，飞上夜空很是美丽。蓝雨天很幸福地想着，眼前这个萤火虫真漂亮，好大啊！就象个灯笼大小，一团幽蓝的光线忽明忽暗地在自己身前徘徊！！灯笼！？萤火虫？！鬼火？！
“妈呀！鬼啊！救命啊！......”凄厉的惨叫立时响起，然后立即又趋于平息。值班的民警真的火了，披起衣服就要教训这个烦人的家伙，不过，打开铁门过后，却看见蓝雨天瘦弱的身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糟糕，是不是死了？！值班民警觉得有股冷气般的感觉直冲脖子，战抖着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人没死，就是气息很微弱，脉搏也没怎么跳动了！再摸下额头，很烫啊！真是麻烦，看来要送医院了！值班民警马上转身进屋打急救电话去了，匆忙的他好象并没有注意到，他前脚刚走，地上那具直挺挺的身体僵尸般立了起来，然后茫然地看了下四周，步履蹒跚地走出了派出所大门......
救护车很快驶进了大门，却意外发现要救治的人居然跑了！一脸恼怒地派出所长接到消息后赶到，不停地对赶来的医生说着抱歉的话。然后开始教训着值班民警，“小罗，你搞的啥！？人呢？你知不知道，犯人逃跑你要被记大过的！？......”那个民警一脸无辜样，“所长，他刚才真的没什么呼吸了，我才......”“算了，我不听你解释了，你自己想着怎么写报告吧！”所长也被弄的烦了，丢下了那个值班民警自顾自地走了。
“妈的，怎么写！？就写他装病骗开门逃跑嘛！？对，就这样...”值班民警恨恨地想到，“下次抓到你，一定狠狠教训你！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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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大亮，大雨还是毫无顾及地继续倾泄着。“这是什么地方！？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我来至哪里？！”蹲在水泥桥墩下躲避风雨的我，双手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不停地想；我到底怎么了？！肚子里“咕咕”地抗议着，当饥饿的感觉涌上来时，就会让人忘却其他的烦心事，仔细一摸身上，却没有一点可以吃的东西；看来，还是先想办法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去想自己的问题。
抓着一块破油布顶在头上，拖着沉重的步伐，又来到了南京路上。走过街面的一个大镜子前时，猛然间被‘自己’的这副‘尊容’吓了一跳-有些破烂翻口的衬衣，领子上竟然会掉了一片，脸上黑糊糊一块一块的不知道粘的是什么？裤子上居然还有个拳头大小的洞，难怪下身这么凉快！？头发左边黄右边黑，象只刚打过架的公鸡一样。唯一值得庆幸的，可能就是眼中还有一股不屈的傲气，但是随着肚子的再次抗议，那点仅存的傲气也只能屈从于讥饿的现实，而变得黯淡起来。
“喂，喂，小乞丐！你看什么看！？滚开些，别妨碍我们做事。”声音传过来时，我被那个饭店的保安挥舞着手臂赶到了大街中央。夹杂在穿流不息的人群当中，我茫然看了下四周的一切，忽然觉得自己在这里是多么的渺小！
毫无目的地游荡到“华联大厦”购物中心的楼下，我无助地四处呆望着，看见离自己不远处，购物中心的门口旁有个拄着拐杖的小姑娘，正津津有味啃着烤玉米饼和鸡腿，我的眼睛似乎已经呆住了，口水不由自主地从嘴角下流淌着。那个小姑娘好象并没有注意到，有个饿死鬼投胎似的人正盯着她手上的食物，还是自己斯斯文文地品尝着；忽然，她手上玉米饼滑落了一个掉到地上。机会来了！看她的样子腿不方便，玉米饼啊，我来了！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连忙抓起来放到口中大嚼着，也不管上面究竟粘了多少泥浆！
味道太美了，这也许是我第一次吃到的最好的东西！饥饿也会让人失去理智和味觉？！可惜，只有这么一小块，脑中赞叹的话语还没有想出，玉米饼已经被全部吞入到了胃里面！我正暗自叹息着，要是再有一块该多好啊？！但是，这个梦想要立即实现好象很困难，得马上准备离开了，不然又会遭到别人骂的。我起身离去的时候，后背被人轻轻地点了一下，回头一看，那个瘸腿拄着拐杖的小姑娘，微笑着递上了剩下的玉米饼和鸡腿，“看你好象很饿的样子，送给你吧！反正我也不想吃了！”她柔柔地说完话后，又退回到了购物中心的门口，象是在等待什么人！？
一刹那间，我觉得自己有些呆了，她的微笑好美！那副纯真甜美的笑容，让我的心突然感到有些暖烘烘的；我发愣般看着手上的食物！突然想到，也许我该知道她的名字，以后好报答她吧！？我正打算走上前去，她却对着门口一个出来的女人开口说话了，“妈妈，东西买完了吗？！”
“对不起啊，静瑶！妈妈买了好多东西，不方便带你去逛，而且又耽误了不少时间，咦！你的鸡腿呢？！已经吃光了吗？！”说话的是这个叫静瑶的小姑娘的母亲，一个40来岁的中年妇女，也许是生活幸福吧，她的神态很安详和充满了慈爱的目光。“恩，吃不下，送给别人了！”小姑娘微笑着回答道，她母亲的目光很快便看到手上还拿着食物的我，笑着点头应道，“好吧！静瑶乖啊，想吃其他的，妈妈呆会给你买，好不好？”“当然好啦，我们走吧！”她拉着母亲的手，一瘸一拐地离开，我看着她们母女两个慢慢地走着，渐渐淡出了我的视线；那个叫‘静瑶’的小姑娘，在远处回头对我轻轻地笑了一下，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第一次得到了比忘记讥饿还重要的东西，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在楼下一个无人角落里，我啃着小姑娘留下的玉米饼，心里却不禁涌起另外一种酸涩的味道。她和我年龄并没有多大分别，为什么我过的却是这种生活呢？！我在怀疑自己，以前也想过这样的问题吗？！也许，我该让自己做些改变吧！？吃完手上的食物，连忙跑到一个喷泉池，捧起水努力地清洗自己的脸颊和头发......再次找到一块镜子，我看到里面的‘自己，已经换了一副面容，那张平凡而营养不良的脸上，象是染着病态似的菜黄色，五官还算端正，但却绝对不是‘帅哥’型！头发倒是浓密漆黑，但与自己这副瘦弱的身体比起来，倒象是一个大头人猿！
这就是改变过后的‘自己’？！我正看着镜子里的身形发呆，身后猛然间传来一阵大吼，“抓住那两个人，抢劫杀人啦！大家快帮忙。”我回头一看，不好，两个年轻人屁股后面跟着一大票人，追赶着向我站的方向飞奔过来；“滚开，不然杀了你，”其中一个挥舞着尖刀凶神恶煞地向我吼道；我这时才发现，过道上停了一辆大货车，而倒霉的自己就站在这个狭窄的通道对面看镜子，难怪他会气急败坏地吼。
下意识的蹲下身体过后，其中一个和我差不多的小个子已经从我的头顶跨了过去，飞快地跑过转角处消失了；另外一个正跨过时，后面的人群已经追赶过来！“抓住他们两个！”不知谁喊了一句，拿着棍棒的人从过道上拖出我们两个，开始向我们身上招呼起来；“不要打我，你们搞错了，我不是他们！”慌乱中，我开始大声声辩着，“什么他们你们的？！不要听他胡说，给我打！”不知哪个混蛋喊了一句过后，我的头上又挨了一拳，很快就失去了意识昏迷了！......
醒过来以后，我才发现自己躺在隐隐有些熟悉的黑暗房间之内。一摸自己的额头，哎呀！在流血啊，好象又扎了绷带，真痛啊！NND，我招谁惹谁了？！疼痛过后马上就想到了些事情，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慢慢回想着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们-该不会把我当同伙了吧！？如果是，那么，这里就是看守所！？怎么会这样？！清醒过后，我努力地用双拳敲击着铁皮大门，“放我出去，你们搞错了！...”一阵徒劳的叫喊过后，我精疲力尽地靠着铁皮门蹲下。
“哐铛！”门一下子被打开了，突然增强的光线让我的眼睛很不适应，“蓝雨天，出来！”一声严厉的点名声后，我懒洋洋地站了起来。左手右手立即被反拷着，带我到了一间审讯室。对面坐着三个脸色阴沉的警察，一看这阵势，再无知的人都明白即将发生的事！！
“蓝雨天，老实交代你的问题！”中间的那个满脸煞气的警官沉着脸问道，“我，我有什么问题！？”我茫然地回答道。“砰！”猛烈地拍桌子声音惊得我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少给我装疯卖傻，你不知道！？你抢劫杀人，你会不知道？！你的同伙已经供认了，你还有什么话说！？”左边的那个警察大声说道。“警官！我看你们真的搞错了，我只是经过那里，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哩！？”我激动地争辩道，本想站起来的身体，被左右两边死死按住！
“蓝雨天，15岁，山西聊城人。85年7月14日出生，10岁时父母双亡。以后被安排在当地福利院收养；收养期间，多次外逃；后被救助站遣返原籍多次仍旧逃跑；曾因屡次在上海市南京路段行窃犯案，被治安拘留高达12次。”右边说着话的警察翻着‘我’的老底子，在我面前晃动的案件记录足有一尺高！“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才15岁，就开始杀人抢劫了！长大了还得了？！你这种社会渣滓，迟早要被枪毙的！”中间的警察冷笑着说。
老天啊！我的话他们究竟有没有听进去？我也是刚刚才听他们说出自己的姓名来历，就要被这样冤枉！？“警官，求求你们调查清楚，我真的没有杀过人，我当时只在那里路过，我怎么会......”，我哀求的语气越来越低，不过，这样并没有打动他们！“不要再试图狡辩，你这样的犯人我见得多了！成立伟伙同你，在南京路112号‘永祥金铺’抢劫，杀伤首饰师傅一名，现正在市第一医院接受救治；金铺主管赵红英被当场刺死。”
“成立伟是谁？！我怎么认识？！”我大声说道。他们眼中，也许事情就是如此简单，我的话在他们看来，只是装疯企图逃避法律制裁的借口而已！看到他们那副表情，我感到有些绝望，这也太荒谬了吧！？......
审讯没用多长的时间就结束了。被押出来时，我无奈地闭上眼睛，任由他们死狗般拖着自己的身体回到小黑屋里。我的一生就这么完了？！这些人究竟有没有脑袋？！连谁是谁非都分不清！？还怎么当警察！？
我才15岁啊，抢劫杀人？！我苦笑了一下。当然，还有那个可恶的成立伟，我哪里得罪过你吗？！我诅咒你的全家十八代，心里骂了过后，自己忍不住还是在屋子里大声咒骂起来。骂得累了，一下自躺在铁板床上喘气，就在这个时候，墙壁上传来“当当”的敲击声。
这个墙壁也是铁板做的，所以敲击的声音特别清楚！“你是蓝雨天吗？”声音虽然模糊，但也听得清楚。我觉得很好奇，难道这家伙认识我？我对自己也是一无所知啊！“我就是蓝雨天，你是哪位啊？”我问道。对面好象沉默了一会，然后才慢腾腾地回答道，“我就是你刚才骂的成立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