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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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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暮霞和唐亦武在土石垒的炉灶边坐定。

灶中炉火仍在燃烧。

“秋大哥,我觉得这件事情非常奇怪。“唐亦武烤着火,不时地搓动双手,对秋暮霞道;“怎么会有山贼想要害死我们?“

“确实有些奇怪。“秋暮霞道;“你们卫所总督地方治安,山中有山贼

,以前可有奏报?“

“沒有。“唐亦武道;“这四周人烟稀少,山里山外交往又不频密,在这里当山贼不早就饿死了!试问他要打劫谁呢?“

“如果是白衣镇或悬山村的人呢?”

秋暮霞问。

“两个月一次物资输送。除了进山的生活物资,就是出山的草药野味,山贼就抢这些东西吗?“唐亦武道;“抢了山货要如何消放,劫了生活物资要怎样保存,人手少了搬运不动,人手多了必惊动旁人

……“

“哦,你不认为这里有山贼?“秋暮霞问。

“嗯,“唐亦武,“要说小毛贼,偷偷摸摸倒有可能,但像刚刚那样杀人越货,就很难想像了。“

秋暮霞颇含意味地点点头。

“对了,秋大哥,你那位野人朋友呢?“唐亦武忽然问道;“怎么从假万山岳死后就再也沒有看到他?“

“你说霍严。“秋暮霞失笑,但马上又凝神道;“我让他去办一件事,事后,他会赶上我们。对了,既然说到这,那就劳烦唐兄弟明日原路返回,去迎迎他。“他一边说,

一边用树枝在地上乱划起来。

唐亦武一愣,心有不解,“接人这种事何必自己亲去,万贵,万财

,唐春,童言,何人不可?”但当他看清秋暮霞划在地上的痕迹,

却一下变了面色。

“有劳了。“秋暮霞目光闪动看了他一眼,脚下一动,无声地将痕迹

抹去。

“这,这何劳之有。“唐亦武稍稍一怔,马上接道;“放心吧。我一定接他过来。“

秋暮霞点点头,沉默了一会,道;“

这十二道坡,在出事后经过重修吧?”

“是的。“唐亦武道;“虽然那时我还小,却印象深刻,几乎镇中强壮的男劳力全部出动。这一方面是为了重修进山的通道,另一方面是想挖出遇难者的遗体,妥善安葬。不过,十二具遗体却只挖出十具,有两具沒有找到,应该是被埋在了更深的地方了。“

“怎么,有两个人没有找到?“秋暮霞定了一下,道;“那有沒有生还的可能呢?“

“应该不可能。“唐亦武肯定道;“在那种情况下,那两人必死无疑。“

秋暮霞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一个时辰后,唐亦武也开始打起瞌睡。

秋暮霞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形,

正要取条毛毯给唐亦武披上,却忽然瞥见一条人影在帐篷一侧闪过。

“什么人?“秋暮霞一惊,悄悄跟了上去。

但见人影,其形欣长,一席紧身黑衣包裹全身,明显趁托出纤细的腰肢和浑圆的臀部。

人影蹑足潜踪,走向十二座墓碑

“是女人,唐诗韵?“秋暮霞心中一动,保持着一定距离,凝神观看

,“她在做什么?“但他马上发现人影在离墓碑还有二十几尺的地方

,向右一转,朝碑后绕了过去。

秋暮霞正感诧异,忽见墓碑前另条身影一晃。

这又是谁?由于角度,距离,坡势,他并沒有看清人影的长相。仅勉强看出,那个人蜷缩在墓碑前,不停地晃动,显得难言的诡异。

“唐诗韵的行动,很明显,也是奔着那个人去的。“秋暮霞思忖着,

开始移动脚步,调整角度,并迅速而隐秘地拉近距离。他的身形非常快,仅两三个起落就已靠近墓碑。衣袂的声响,也完全被草动虫鸣之声所掩盖。

“刘文川。“当秋暮霞看清墓碑前的人影,心中一震,面现鄂然,“怎么会是他?“

但见刘文川蜷缩着身体,半跪半坐,紧贴着墓碑,醉酒般摇摇晃晃,脸色阴暗,口中在嘟嘟囔囔

地说着什么。

“这个人在做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秋暮霞定下脚步,凝起双眉,

倾耳倾听。

片刻之后,秋暮霞却是沒听出什么,而墓碑后的唐诗韵却霍地站起,向这边走来。

看到秋暮霞,唐诗韵神情一定,

但立即恢复正常,轻轻走过,错身的时候用食指压了一下嘴唇,

低声吐出四个字,“他在梦游。“

此时,秋暮霞也看出了刘文川的情况,皱眉道;“他怎会如此?“说着,转身随唐诗韵返回营地。

“他……“唐诗韵欲言又止,面有异色。

却在此时,山坡上,十里桥方向

,映天火起。

“不好,桥。“秋暮霞面色一变,

忽地展开身形,向十二道坡顶掠去。

唐诗韵也容颜更变,紧跟秋暮霞而出,并且喊了一声,“小武“。

小武自然就是唐亦武,一听召唤

,他双眼暴睁,按剑四顾,见月光下两条身影向十二道坡顶飞掠

,依稀可辨是秋暮霞与姑姑唐诗韵,虽心有迷惑,却也一跃而起

秋暮霞很快掠到坡顶,但刚刚的映天火势已变成点点星芒和缕缕青烟。

然后就是有七张黝黑的脸,在惊恐地望着他。

“你,你是人是鬼?“相视半晌,七人之首,一个八尺大汉才颤声问道。

秋暮霞一怔,哑然失笑,本来他对这突然出现的几个陌生人也是满心狐疑,但听得对方如此发问

,才稍放宽心,“在下,在下是白衣镇的行商,到山中是去送货的

,时天黑夜深,无法赶路,遂在山坡下宿留,只因刚刚见坡上火起,才赶来探看。“

“啊,啊,原来是这样!“八尺大汉一愣,长出一口气,抱拳道;“在下失礼,刚刚只因阁下如蝙蝠般飞来,众兄弟以为见鬼,所以才无礼发问,请兄台见谅。“

秋暮霞摆手,淡淡一笑;“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在下,四海镖局镖头顾松,号赛叔宝。今次押镖到此,我们刚刚下桥,大家都已困倦,想尽快做些吃食,吃完好休息,没想,

打翻火盆,引然了蒿草,幸及时扑灭才未惹下大祸。“

“幸好未引发山火,不然你们要吃不完兜着走了。“此刻,唐诗韵和唐亦武也先后赶到,唐亦武皱眉道;“下次一定要小心,山火一燃百里荒。”

“这,这位兄弟怎样称呼?”大汉顾松道,语气虽缓,却表情木然,

感觉甚是不悦。

“哼,“唐亦武一声冷哼,掏出百户腰牌,沉声道;“白衣镇卫所百户,

唐亦武。“

顾松一怔,马上满脸陪笑,“原来是百户大人,小民失敬。“说着一揖到地。

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历来有数。

“秋大哥,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唐亦武走近秋暮霞,问道。

秋暮霞简短一述,唐亦武转对顾松道;“怎会这么晚了还在赶路?“

顾松苦笑,“我们也不想赶路,但如果不赶路,就要在桥上过夜,

那还有得睡吗?“

“是啊,是啊。“顾松身后几人同声附和。

唐亦武暗笑,口中却道;“你们押的什么镖?”

“这……“顾松犹豫了一下,道;“这点子,小的本不该说,但既然大人问起,小的自当如实回答,点子就是一个女人。“

“什么女人?“唐诗韵目光一闪,诧声问道。

“这位大姐是……“顾松见唐诗韵绝美容貌,竟一时语塞。

“不必问,直接回答。“唐亦武厉声道。

“是,是。“顾松全身一震,忙道;“

就是一位富家小姐。“

“哪里的富家小姐?“唐诗韵追问。

顾松一闪身,转向后面,对着桥头处一指,“就在那里。“他身后的六人同时左右分开。

秋暮霞三人这才注意到,那边十几米的地方正停着一顶花顶小轿

这种小轿可两人抬行,亦可一人独背,穿窄过狭甚为灵活方便。

轿前一个手提风灯的紫衣女孩俏然站立。

“是她?“唐诗韵看向紫衣女孩。

“不,不是,她只是侍女。“顾松道

;“景儿姑娘,还不请你家小姐出来相见,见过百户大人。”

“哦,是是……“紫衣女孩景儿慌忙转身到轿前,轻声道;“小姐,有人要见您呢?”她话音刚落,轿子帘幔一挑,一个年轻的女人走了出来。

借灯光观看,下轿女子,一身锦缎华服,头带霞冠,珠帘遮面,

虽辨不清五官,却仍可看出其年轻貌美,颇有富贵之势。

“小妇人金晶华,悬山罗家之人,

见过百户大人。“女子开口了,声音清脆,爽利。

“罗,金……“唐亦武一怔,道;“难道你是金家的女儿,罗家的媳妇?”

“正是小妇人。“女子颔首道。

“罗夫人,在下失礼了。“唐亦武前出一步,抱拳道;“一路劳顿,还请回轿中休息。“

“大人过谦了。“金晶华道;“那小妇人就失陪了。“她说着欠身一礼,

退入轿中。

“那好吧,顾镖头。“唐亦武道;“夜已深,既然你等不便下坡,就在坡上休息一夜,只是这炊火就不要再点了,我们还有些吃食,一会让人送些上来。“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顾松连连作揖。

秋暮霞,唐诗韵,唐亦武返回坡下。

此时,帐中熟睡众人早已被惊醒

,都在帐外等候,帐中只有一人

,还呼呼大睡,却是梦里游来游去的刘文川,不知何时,他又游了回来。

“上面发生什么事了?“见秋暮霞三人走近,万天赐首先问道。

“是啊,感觉刚刚有点乱!“元辛也开口道。

“沒事沒事。“唐亦武扫了众人一眼

,道;“只是十里桥上又来了一队人

?“

“什么?来…来人?这么晚?“元辛明显有些慌张,诧声道;“不会是坏人吗?“

“不会。“唐亦武淡然一笑,简述了一遍刚刚事情的经过,当然,他讲的只是自己亲历的情况,至于唐诗韵与秋暮霞看到刘文川梦游的事情,他却是一无所知。

在这期间,万贵,万财,唐春已先被派出,将许多吃食送上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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