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和雪梅说话,一抬头正好和他四目相对,他惊讶地说:“森哥,真的是你!”
我也一愣,问他:“大海,你怎么也来了?”
大海站在一辆三轮车旁,和一个女孩子一起从三轮车里往外拿出各式各样的新鲜蔬菜,雪梅端着塑料盆接着。大海说:“我最近在菜市场搞蔬菜批发,有时候过来给他们送一点儿。”
雪梅看看我,又看看大海,说:“你们俩原来认识呀?”
我说:“我们是同学,从小就认识了。”
雪梅又说:“你看你同学两口子多好,经常给我们送些蔬菜过来。”
大海有点不好意思了,赧然一笑,碰了一下女孩跟我说:“这是小琴。”
女孩长得微胖,但能看出来是个持家过日子的好手,大海让她叫我森哥,女孩不好意思,羞红了脸埋头整理着青菜,大海急了,对她说:“这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我的救命恩人森哥啊!”
我连忙替女孩解围问大海:“上一次我去你那儿,没听你说起过,怎么发展这么快?”
大海憨憨地傻笑,说:“上次刚和她认识不久,我没好意思说。”
我关心地问:“生意还好吧?”
“还好。”大海说:“这是小琴家的生意,我就是给他们家帮忙。”
女孩刚才很害羞,现在已经好了许多,小声说他:“你哪是来帮忙的啊?你就是大爷,我们家谁不伺候你?”
大海不乐意了,说:“我靠!你家什么事情不要我帮忙?天不亮就要起来卸货,一忙忙一天,你还有意见啊你?”
女孩呵呵地笑着不理他,大海觉得说得不过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想跟我们诉点苦,可最终也没有找出什么可诉的,一脸的无奈也只好笑着摇了摇头。
我和他走到一边,小声问他:“快结婚了吧?结婚的时候别忘了通知我。”
“还早呢,就你上次去我那的头几天,邻居才帮我介绍认识的。”
“还不错,是个能过日子的女孩,不要对人家太粗暴了,我看她对你挺好。”
大海望了望正和雪梅一起忙着的女朋友,甜蜜蜜地笑了,说:“还成哈!就是整天太忙了,没有时间带她出去玩。”
我说:“你经常给这里送菜?”
“小琴家就住这附近,我们知道这儿有个敬老院,有时候当天批不完的菜,放到第二天就不好批了,我们就挑一点好的送过来,也摊不上什么钱,嘿嘿嘿,做点善事心里面踏实对吧森哥?”
我赞许地拍了拍大海的肩膀,说:“兄弟,你算是走对了路,忙一点没什么,多积德行善,生活过得充实比什么都强。”
大海说:“是啊,我打算好好忙几年,存点钱结婚生子,这一辈子就这样过来也很不错了。”
不知怎么,我突然间很羡慕大海这样单纯的生活,我也想和雪梅一起,不管外面的世界多美好,抛开一切恩恩怨怨,做点小生意,只要能养家糊口就行了。等我们结婚以后,一家三口经常来这里帮点忙,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下来多好啊!
大海问我:“森哥,雪梅是你女朋友吧?”
我得意地说:“怎么样,还行吧。”
大海说:“她们经常来的小护士,要数她长得最漂亮了。”
我擂了他一拳,说:“你小子有了女朋友还有心思看别的女孩?”
“嘿嘿嘿,漂亮女孩谁不看呢?也就看看而已。像雪梅这样漂亮又贤惠的女孩子,只能配森哥你这样有本事的人才适合。”
这句话说的我爱听,我们还想继续聊,大海的女朋友卸完了蔬菜看着大海,大海说:“森哥,我先回去了,你和嫂子在这儿忙吧。”
我要请他们俩吃晚饭,大海说:“不了,改天再说吧,我得去她家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忙完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夜里三点钟还得起来去批发市场卸货呢。”
我也就不再坚持,看着大海把三轮车调头,让女孩坐上去骑上车准备走,女孩这时忽然跟我打招呼,说:“森哥,我们走了。”
我挥挥手说:“结婚时通知我。”
女孩不好意思笑着低下了头,大海爽快地答应,骑上车子转了个弯不见了。
我站在原地望着大海远去的方向停了许久才转回身来,雪梅正瞧着我笑,我问她笑什么,她说:“是不是羡慕他们两个无忧无虑过得很开心?”
我感叹着说:“是啊,他们虽然忙一点儿,但能看得出来过得很开心。”
“所以啊,”雪梅望着我的眼睛,柔声说:“你也该考虑考虑是不是要换一种生活了。”
我还想听她说下去,厨房里走出一个妇女跟雪梅说:“这些菜先不忙着择,放在阴凉的地方明天中午吃的时候再择能保持新鲜。”
雪梅没再说什么,走进厨房把菜全部倒在地板砖上,整齐的码好,觉得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了,洗洗手以后跟其他人说了一声走出来对我说:“你去洗洗手我们走吧。”
我在水池边稍微冲了冲手,跟老头老太太们道别,众人一起站起来,纷纷说:“有时间和雪梅一起来玩。”
我答应了几声,打开车门等雪梅坐好,和老人家们挥挥手把车开了出来。
我直接把车开到了我们经常去的那家茶餐厅,真巧,服务员把我们引进的小包间,正是在这里听了老者唱的《一只苍蝇》,雪梅也不跟我客气,拿起菜单随便点了几个菜,不要酒也不要饮料,让服务员直接上米饭。我问她喝点酒好不好,她回答的很干脆:“不好,等会儿你还开车不许喝酒。”
我也没有什么酒瘾,既然不让喝就不喝了,叫服务员过来倒了两杯热茶,和雪梅一起端着米饭埋头猛吃。
雪梅吃了几口,说:“你看你的同学大海多好,老老实实的一个人,还那么有善心,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他们小日子过得多开心。”
我在心里直乐,你个小丫头哪里知道大海以前有多么猛?从前的大海可不是等闲之辈,他可是一个会显摆的主,走到哪里都是耀武扬威的样子,不弄出点动静都不是他性格,谁要是敢在他面前龇牙,他片子刀一挥,立马血光飞溅。要是让你看见他以前那个凶狠样,保准你不敢和他说话了。
如今这小子说变就变,一点也看不出以往的霸气,安分守己地过日子,看起来过得挺滋润,好像比以前还要开心。这一点恐怕不能和他比,我只有羡慕的份了。
我没有对雪梅说大海以前的事,我就说:“一个人一种活法,只要活得开心就好。”
雪梅忽然问我:“刚才怎么听大海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
我轻描淡写地说:“以前他遇到一点小事我帮过他。”
雪梅凝视着我的眼睛,说:“不对吧?听他说话的口气好像很大的一件事。”
我还没有回答,雪梅又说:“我感觉他以前也和你一样混过吧?他的长相就像混事的人,估计遇到什么事突然间学好了。”
我不由得停下筷子望着雪梅,这丫头不当侦探就太可惜了,怎么这么神?雪梅也没打算让我回答,依旧按照她的思路说:“既然大海都能脱离那个环境,开开心心地生活,你又不比他笨,干吗非要死守着你那一块,打打杀杀揪着心过日子能有多少意思啊?”
我不知如何回答她才好,我天天都在考虑着转型的事情,我不可能像大海那样说走就能走,那么多信任我的兄弟,他们还得靠着我吃饭,我一拍屁股走人,也太对不起兄弟们了。不管今后脱离了这个圈子我能够过得如何,至少我知道,如果我扔下了兄弟们,我的心里会永远背负着沉重的负担,从此会内疚一辈子,与其那样愧疚的生活,还不如守着现状一天一天的过。
我需要机会,我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只要冯道全和老板合作成功了,我的计划就可以实施,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能够带领一帮兄弟们重新开创一番新天地。目前这种生活不是我所需要的,同样,背弃兄弟们让我自己独享清福,也不是我木森的性格。
雪梅也是为我好,我就对她认真地说:“我最近也在考虑这方面的事情,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会成功转型的,从此离开目前这样的环境好吗?”
雪梅听我说得很诚恳,“嗯”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仿佛有什么话想说,到了嘴边又没有说出来,我就问:“怎么了?你有什么话没说,告诉我好吗?”
雪梅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还有什么问题困扰着她,我就说:“有什么事说出来,不要憋在肚子里一个人来承受好吗?”
雪梅望了望我,叹口气说:“我跟家里人说了我们的事情”
我陡然紧张起来,很想知道结果,可我又怕她说出来,雪梅这样子的表情我大概也明白了是什么样的答案。即使是最坏的结果,我也要让她说出来,只有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才能有所针对地去解决。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爸爸妈妈怎么说?”
“他们,他们知道了好像不怎么开心。”
我忍着心里的不安,问:“不开心是什么意思?是他们不让你和我来往了吗?”
雪梅看着我说:“不是,他们也没有直接说,他们尊重我的意见,只是让我再仔细考虑考虑,他们怕我和你一起今后会提心吊胆的生活。”
我理解雪梅父母的心情,这么好的女孩子要找一个各方面条件比我强的人很容易,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好。我现在确实混得不怎么样,让她的父母看不起很正常,这不是他们的错,怪我自己太没有本事了,混了这些年还没有混出什么名堂出来。
我握着雪梅的手说:“雪梅,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我会很快脱离这个圈子的,现在不单是我想离开,还有我的老板也在帮着我,如今我也知道了你家里人的想法,我就是为了你今后能过得开心,我也会尽快脱离出来的,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好不好?”
“嗯!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不想丢下你的那一帮兄弟,你情愿自己承受着一切,也要为他们着想。我就是特别喜欢你这点。但你也得想一想,他们有他们的活法,你离开了他们,他们照样能够过下去,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不要把他们当成自己的负担,你不是神仙,不可能照顾他们一辈子吧?”
我说:“雪梅,谢谢你能理解我,我会认真考虑你说的话,请你放心,我尽快脱身出来,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拿出纸巾给她擦去眼角的泪,看着她满意地露出了笑脸,我说:“吃完饭我们唱歌去好不好?”
“好!我还没有听过你唱歌呢,在医院蒋超说你唱歌特别的好,是不是真的呀?”
我拧了一下她的脸蛋,说:“等会你听听不就知道啦。”
雪梅说:“我想听你唱那首《一只苍蝇》。”
“怎么想起听这只歌?”
雪梅说:“那天那个老大爷估计年轻时候也是混事的人,他的这首歌唱的特别的好,歌词里说,人们都说平平淡淡才是真,人们都说知足常乐才算能,就让我洗去身上的灰尘,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生。很朴实的语言却饱含着人生的哲理,我觉得非常的好。”
“那好,我就唱这首歌给你听。”
我们很快吃玩,买单走出来已经是九点多了,这个时间红楼里人最多,我不想带雪梅过去,兄弟们在工作我却在包间里玩,心里会感觉很别扭。我想起了上一次和霄姐去的那家KTV也不错,就跟雪梅说去那里,雪梅说:“随便哪儿都行,就看你今天唱得怎么样了,别吹得露馅了就成。”
我哈哈大笑,直接把车开往去省城的方向。
这个时间段路上的车还很多,我左拐右绕穿插着超过无数的车辆向前行,雪梅打了我一下,说:“你开这么快干吗?吓死我了!”
我忙把速度降下来,忽然,我看见前方一辆红色凯迪拉克非常的眼熟,仔细一看车牌正是霄姐的座驾。
这个时间霄姐去省城干吗?没有听她说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处理,而且,即使要去的话她也会跟我说,我没有时间去也会派一个兄弟保护她的。可她今天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一个人就去省城了呢?
不,不是一个人,副驾驶座上好像还坐着一个人,是谁我没有看出来,两个人表现的很亲密,但绝对不是老板。
怎么了这?霄姐怎么会……
难道真的有什么情况吗?
我的车紧跟在后面,我在想,是不是应该继续跟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