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大海像极了一个标准的家庭妇男,手里拎着许多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各种新鲜蔬菜,正在疾步朝家的方向赶来,周围没有其他可疑的人。我有点儿纳闷,才多久的时间,这小子怎么学会过日子了?以前他可不是这样,那时的他猛得狠,别说自己下厨做饭,就是到了饭店,店家上菜稍微慢了点他都会吹胡子瞪眼睛,不把你掀翻了桌子,闹你个天翻地覆,说明他那天肯定打牌赢钱了心里开心的缘故,今天这副模样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难道今天的大海,也就是我今后的形象?我不敢想下去了,我不知道,究竟是现在的我活得自在,还是现在的大海过得开心?
我快速奔下楼,在大海到家之前回到了他的家。他家门口的早点摊子早已没了人影,我离开的时候看见许多人围在那里吃早点,怕有人看见我就没有过来锁上院子的门。我推开院门走进去,又把门给带上,然后用大海给的备用钥匙开了里屋的门,站在屋里等了一会儿,透过窗口看见大海也跟了进来,在他关上院子门的时候,我才躺到他的床上。
大海走进来见我在床上躺着,就问我:“你怎么在屋里躺了一上午不出去走走?”
“唉,去哪里都没有意思,还不如在这里躺一会儿。”我露出很郁闷的表情说。
大海见我不开心,就笑着跟我打趣:“呵呵,你还挺放心的哈,你就不怕我这么久没有回来,去了老警那里卖了你?”
我一骨碌站起,立马翻脸,指着大海厉声说:“你小子竟然这么看我?算我白交了你这样的兄弟!”
我不等大海说话,扭头就朝外走。
“森哥,森哥,对不起,对不起!”大海拉着我的袖子,死活不让我走,一脸后悔祈求着我的原谅,说:“我混蛋!我错了森哥,我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咱们是生死兄弟,我怎么能这么说?我脑子被鸡踩了我!”
我不理他,使劲甩着手臂想要摆脱他的纠缠往外面走,大海很痛心,眼泪马上都要掉下来了,急切地说:“森哥,你要是出了这个门,我立马死给你看!反正我这条烂命是你救回来的,你要是想收,你就收回去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走也实在是对不起兄弟。我拍了拍大海的肩膀,叹了口气,瞅了他一眼,低沉着声音说:“唉,兄弟,你不该说那样的话的,咱们是好兄弟,我不相信你还相信谁?”
大海破涕为笑,说:“森哥,对不起,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我怎么说成那样的话了?”大海挠了挠头,满脸歉意接着说:“森哥,你放心,就是打死了我,我也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要是那样,我还是人吗我?”
我为了不让他难堪,就岔开话题问:“你买这些东西干吗?你什么时候学会自己做饭了?”
大海的脸“刷”一下红了,很不好意思地说:“森哥,做饭很容易学的,我现在一人单过,离开了道上,总不能天天跑饭店吃饭吧?走到这一步,都是生活给逼出来的。”
我不忍心看到大海通红的脸,就指着地上放着的新鲜蔬菜,说:“这么多的东西,我们怎么能吃完?”
“反正这些蔬菜放两天也坏不了,咱们慢慢吃吧。噢,对了,忘了跟你说,这些天你最好别出门,饭店也就免去了吧,全在家里吃,警察还在到处找你呢。”
大海就把一上午的事情详细跟我说了。
原来,大海一早出去就直奔了医院,因为被我捅伤的那小子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大海也不敢找朋友打听,只好分别跑去医院的急诊室、重症病房和住院部一一询问,他在医院外面买了一点儿水果拎着,扮成来看朋友的样子,向医生打听昨夜一个被啤酒瓶捅伤肚子的病人在哪个病房,我们这个城市虽说不大,但也有三家较上档次的医院,大海在跑到第三家医院的时候,才问到这个病人,所以耽误了好长的时间。
病人在重症病房,大海拎着东西方想推门进去看个究竟,正巧有个小青年从里面出来,大海一看,是以前的朋友,大海就问他在这里干吗,那人说,里面是他一亲戚被人捅伤了还在昏迷,他是来照看他的。
大海一问才知道,里面躺着的病人叫张继兵,这个青年和张继兵是远房表亲,张继兵的父亲在县城的山上开了一个采石场,他在那里当保安,今天一早被派到这里看护病人。
大海装作很好奇,让这青年陪着进了病房,隔着玻璃窗看了还在隔离间里面昏迷着的病人,见张继兵浑身插满了管子和吊水,周围摆放了许多仪器,也许最要命的抢救阶段已经结束,目前只有一位中年护士在里面忙着。
大海疑惑着小声问:“他不是肚子被捅伤的吗?怎么头上也缠上了绷带?”
小青年答:“噢,据说是他在受伤倒地的时候后脑磕在了地板上,脑袋也摔破了,流了好多的血,现在没有醒来与脑袋摔伤了也有关。”
大海怕引起怀疑就没再多问,也没有多耽搁,和这个青年又瞎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本来大海离开医院以后,想打电话给我先说一声的,见我手机老是不在服务区,心想,反正我就在他家里,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在打的回来的时候,路过菜市场顺便买了一点菜拎回来了。
大海又补充一点说,临走时小青年告诉大海,张继兵的父亲因为开的采石场很有钱,在当地也有一定的势力,今早对外放出风声,谁要是能找到森哥的下落就奖励十万块钱,他公安局有哥们在里面混得还可以,报了案以后警察一早就来医院调查了情况,老家伙还说,谁要是能直接把森哥给做了,立马就给五十万。
我跟大海开玩笑说:“他这个屌毛,老子在他眼里才值这么点钱?咱没有拉登那么猛,但至少千把万人民币也该值吧?哈哈哈哈!”
大海也笑了,说:“是啊,老家伙也太有眼不识泰山了,这点小钱就想把你买了,也太无知了吧?——李强还向我打听你的下落呢。”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忙问:“怎么回事?你说的是谁?他怎么也知道我们俩的关系?”
“就是陪我进病房的这个朋友,他叫李强。你忘了,有好几次你去工地找我,他也在那里找我玩,咱们在一起还喝过一次酒呢。”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青年,李强的脑子比大海好使多了。我心里骤然一紧,问大海:“李强就没有问你什么吗?”
“呵呵,李强这小子还跟我开玩笑说,记得你以前跟森哥关系很好,你要是知道森哥的下落,那你可就一下子发了。我跟他打哈哈说,那是,我要是知道森哥在哪儿,那我就不愁吃喝了。可我心里真想抽丫一嘴巴,我跟森哥什么关系,我能出卖森哥?……”
大海还想说点什么,我连忙打断,说:“大海,我得赶紧离开你这里,说不定警察已经闻着腥味正在向着这个地方扑过来。”
“怎么了这?”大海一脸的迷茫。
“我不能跟你再多说了,总之一句话,你是我的好兄弟,咱们今后相处的机会多着呢。警察来了你千万得沉住气,千万别说我来过,我不想让你也牵扯进来。——多保重啊兄弟!”
没等大海再问,我又说:“赶紧把我用过的被子枕头收起来,还有,你要想好干嘛去了医院,等会儿警察来了肯定要问你这个,我先走了,你过来把后门给插上。”
说完,我疾速从大海家的后门走了出来。
大海是个好兄弟,但是我忘了,大海不是建钢,他没有建钢那样的头脑,他在处理问题的时候始终不会前前后后考虑周全,这也是我以前没有带他在我身边的主要原因。他是我的小学同学,在学校里关系就比较好,一直玩到高中毕业我去了省城读大专,他在社会上瞎混打零工。后来,我来到现在做事的地方,他多次和我说要跟着我混,我知道他容易冲动,不适合在娱乐城工作,假如把他当小弟使唤,觉得实在是对不住他,可放开了手让他负责一面,他又不是那块料,所以我找个托词拒绝了。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俩的关系,我们一直相处到现在始终很好。
今天我就做错了一件大事,差点儿使自己完全陷了进去,我怎么能放心让他去打听那小子呢?按说我对大海是了解的啊,怎么还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我大概估算了一下,大海从医院出来,再打的往回赶,然后上菜市场买菜回到住处,这段时间至少有一个多小时了,李强完全有可能怀疑到大海是过去打探消息的,假如他把这个情况告诉了警察,那么,警察说不定这时候也该找到大海家的住处了。
想到这里,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太可怕了,差一点儿大意把自己给贴了进去。
我高度警惕着,顺着路边小心翼翼朝前走,四下里张望想尽快找个的士离开这里。
忽然,我看见前方老远的地方,一辆警车朝着大海家的方向驶来,我急忙闪进旁边的小巷,警车从离我藏身不足十米远的路上飞速开过,一直开到了大海家的门口方停下,这离我走出大海的家门还不到两分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