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顿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个雨夜,那个蛇姬,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他记忆深处,永远抹不去。
“老天爷,跟做梦一样……”方明嘀咕了一句,突然想起来殷素素临走前交待的话,心思一动:“玉玺!”
他马上感觉身体里突然有东西在窜动,手心上赫然多出了一个小小的黄金飞梭。
那飞梭不过巴掌大小,造型古拙,犹如一艘小小的扁舟。飞梭上面有三个空荡荡的小凹槽。小凹槽下面,就是三个红白黑三色按钮。三个按钮中,只有红色按钮在不停的闪烁,其余两个按钮毫无动静。
“这东西就是玉玺?”仔细观察着手掌上的东西,方明根本不明白这小东西如何能够飞天遁地,他从上面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力量波动。
不过方明只是观察了一番,心中谨记殷素素的话,并没有按那玉玺的红色按钮。因为玉玺四天才会灵力蓄满一次,而他已经昏迷了三天,根据计算,明天以后才能够按这红色按钮。
方明心中挂念着青石镇里的一干乞丐兄弟,将玉玺收进身体里后,健步如飞,急吼吼的向镇子里赶去。
终于在天黑的时候,方明赶到了那青石镇的衣角巷。
衣角巷地处青石镇南边,靠近一条流经镇子的白水河,偏僻潮湿。住在这里的几乎都是青石镇的穷人,大半是白水河码头上的苦力和一些瓦匠。
青石板的小巷子,两边的瓦舍里出微弱的灯火。
方明嘴里吹着口哨,健步如飞,来到巷子的拐角处。一株茂密的槐树掩映下,两扇破烂的门扉出现在面前。
正要推开门扉,方明觉得有些不对劲,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屋子里太静了。
他们这帮在青石镇混迹的小乞丐,除了那方天化有些沉默寡言,李树生和周童的嘴巴一刻不会停歇,永远在叽叽喳喳的抬杠。特别是晚上之后,又没什么事情可干,只能胡吹乱侃,闹腾得要死。
可这会儿,屋子里死寂一片。
吱!
蹑手蹑脚打开一道缝隙,方明踮着脚尖悄无声息的摸进屋子。
屋子里很黑,正堂的桌子上还有吃剩的饭菜,靠着墙壁的大床板上,几条油腻的破棉袄胡乱放着。
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周童、李树生,方天化!”
方明一下有些急了,嘶声高喊起来。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着他的声音,格外寒碜。
“这些臭小子,现在能去哪?莫不是去偷普宁寺那帮和尚养的鸡了?”方明搔了搔头,心思电转。
青石镇附近有座普宁寺,兵荒马乱的时节,没什么香火。这些庙里的和尚都不避忌讳的养了一些鸡,平日都拿鸡蛋去市集上买卖。方明等小乞丐,想要打牙祭的时候,就会溜去普宁寺。
“出去找找。”方明始终放心不下,这帮兄弟比他命还重要,他不能让周童他们有什么闪失。
就在方明正在迈出门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悉悉率率的声响。
方明心中一凛,抄起旁边的一个木凳,暗中高高举起,悄然靠近门边……
咯!吱!
虚掩的门扉被一双手悄悄推开了些,一个脑袋探了进来。
喝!
方明大吼一声,手中举起的板凳刚要冲那人砸下去,刚巧那人也抬起头,骇然的望向他。
“别!别砸,是我!”那人拼命大叫。
方明这时候也瞧清楚那人模样,砸下的板凳千军一发之际从那人额头飞掠而过,砸到了平地上。
“杨叔,怎么是你?”
那猥琐躲在大门外的人,竟然是方明的老相识,青石镇棋盘街的老乞丐杨德才。这杨德才是青石镇的老乞丐,在青石镇行乞了几十年,诙谐风趣,油滑似鬼,早年间对方明几个小乞丐颇为照顾,到了如今,方明和周童等少年也都很敬重他,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他留一点。
“怎么不是我?我等你两天了。”杨德才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头,皱眉咕哝道。
“杨叔,你怎么等了我两天?有什么事么?”方明凝声问道。
“当然出事了,出了大事!周童、方天化、李树生那三个小子,被张赖子抓走了!”杨德才气急败坏道。
张赖子?
方明心里咯噔一声,不禁握紧拳头,脸色铁青,缓缓道:“杨叔,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还没到交例钱的日子,张赖子怎么敢随便抓人?”他心里面有些发寒,这张赖子是杀过人的,周童等三人落入他手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杨德才沉吟一会,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方明,你快走吧!张赖子疯了,他不仅抓了周童那几个小子,牛头街的愣头刚和马面街的谈臭嘴两伙人,都被他抓了。”
方明面色愈发凝重,愣头刚和谈臭嘴这两伙人,在青石镇都颇有些名气,有一帮青壮乞丐跟随,平日里张赖子都要对他们客气几分。今天张赖子发了什么疯?竟将他们两伙人都抓了!这事,有些蹊跷!
“杨叔,张赖子为什么要抓他们?”方明沉声问道。
“我也不清楚。不过三天前,几个大汉住进了张赖子家。这些日子张赖子抓人,就是那些神秘大汉充当打手。他们一个个拥有惊人武艺,愣头刚和谈臭嘴那两伙人,就是被那些大汉打残、活抓了。”
听到这里,方明的心沉了下去。愣头刚在青石镇里有几分名气,一身蛮力惊人,打起架来七八个人不能近身。这样的壮汉都被抓了,可见张赖子身边的那群神秘大汉武艺之高强……
“本来张赖子还想抓我,可那些神秘大汉却嫌我老了……”杨德才唠唠叨叨正要继续说话,却见方明推开大门,向外面拔足狂奔。
杨德才一下急了,踉跄追出门外,冲方明身影嘶声大喊:“臭小子,别做傻事!你给我回来!”
可惜方明早已奔出了衣角巷,杨德才凄厉的叫喊只惊动了几只小巷里的野狗,引起一片吠叫。
一路上方明心急如焚,他绝对不能仍下那些生死相依的兄弟们不管!
他披着一件破麻衣,打着赤脚,在小巷冰凉的石板上呼哧呼哧的跑着。
怎么办?要怎么将周童他们救出来?
报官?不行!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这年头官家谁会管一群乞丐死活。
硬闯?不行,他肯定打不过张赖子家里的那群神秘大汉,就连张龙赵虎都打不过。
张赖子是青石镇乞丐头子,他的家距离镇子北边的三板桥不远,是一户三进的大宅院。
夜晚时分,青石镇上路人寥寥。
一轮孤月悬在蔚蓝的天空上,投下清冷的光亮。
方明赶到三板桥的时候,就停了脚步。虽然他心里急切的想将周童他们救出来,但他不是冒冒失失的人。
方明心里清楚如果胡乱闯进张赖子的宅子救人,无疑是自投罗网。
那张赖子连愣头刚都抓了,还会放过他一个小乞丐?
“先探一下虚实再说!”方明坐在桥上静静思虑,脸上浮现毅然之色,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去张赖子家看看。
砰!砰!砰!
拳风疯狂舞动,仿佛一只猛虎下山,扬爪、肘撞、鞭锤……拳风如雨点一般砸在地上的破麻袋上,发出一阵阵沉闷响动。
每一拳下去,麻袋就凹陷下去一片,传来一阵骨骼碎裂和人的闷哼声。
“啧啧,愣头刚,这卖身契你签还是不签?再不签,你就要被陈武师打成肉饼了。”
张赖子腆着肚皮,站在一个身材健硕,手缠纱布,仿佛铁塔似的大汉身后,居高临下,望着破麻袋,狞笑道。
那麻布袋里浸透了黑褐的凝固血块,不断又有鲜血流出,里面的东西蠕动着,发出含糊的呜咽声。
“他已经筋骨寸断,血管崩裂,你现在跟他说话也没用。”
一个人走到张赖子身旁,淡淡道。
说话的是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清瘦颀长,步履沉稳有力,双目闪动着如刀锋的酷烈光芒。
“陈武师已经达到了困阳锁第一层养力境界,《少林伏虎拳》已学到了大成,一拳下去有一百五十斤,便是青石都能击穿。区区一个乞丐,受了他几拳,内脏都被震碎了,还有活头么?”
张赖子面色一僵,不觉一阵肉痛,心中颇有些后悔让陈武师动手。愣头刚若不死,他这一身蛮力,定然能卖个好价钱……
但转念又一想,愣头刚死得好,正好杀鸡儆猴!
张赖子脸上浮现一抹冷笑,冲那血麻袋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要死了么?死得好,死得好啊!”
他赫然转身,“你们都看到了?愣头刚因为骨头硬,就落得这个下场。我劝你们这些贱骨头,还是乖乖的将卖身契签了,跟赵镖头走一遭,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赵总镖头为人仁义,这趟买你们去,是因为附近黎原县的五峰山发现了大金矿。你们是去挖金,这可是发财的门路,做个几年你们就可以脱身。”
张赖子背后的院墙上,竖了一排两米多高的木桩,每棵木桩上捆绑了一个面黄肌瘦的乞丐,大概有二十来人。
这二十来人中,其中最左边的是三个少年人。这些少年人面色激愤,一个个盯着张赖子目光喷火。
“愣头刚要死了……张赖子这厮心狠手辣要将我们卖给那姓赵的!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要签这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