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说得极为甜腻,就像猫爪子在方明心里面挠了一下,让他整个人为之一荡。
没来由的,方明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宫清雪身体里的蛇姬真身……
一想到那蛇女,方明就腾起一股火气。
感觉到自己的异样,方明脸色微红,什么都没说,只是冲阴素素含含糊糊傻笑一下。
方明所在一处,是亭亭如盖的树冠上。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苍古巨木。
几乎是风卷残云,方明嘴不停歇,一口气将一整只烤乳猪吃了个干干净净,挺着大肚皮,连连打了几个饱嗝,大呼爽快。
老实说,就算再来一只乳猪,他也吃得下去。方明可是一辈子都没有如此痛快的吃过荤腥之物。
“小乞丐,你叫什么名字?”一直在旁边笑吟吟盯着的阴素素,冷不丁问道。
“方明!”一提到自己的名字,方明显得异常骄傲。这个名字是他软磨硬施,让那青石镇一间私塾的先生帮他取的。对于能有个读书人取的名字,方明很是得意。
“就你这无赖小乞丐,还想一飞冲天?”阴素素笑嘻嘻的,肆无忌惮盯着方明,“你个小色胚,那里起了色心啊。”
方明一时脸色窘迫,没想到这阴素素说话如此泼辣大胆,如果说这话的是青石镇的大闺女,方明嘴里哪肯服输,铁定要兴致勃勃,张牙舞爪的回击过去。可是面前却是个蛇妖,刚才他也见识过阴素素对付简老大等人的狠戾手段,只能硬生生的把一些暧昧挑衅言语,放在肚子里憋着。
方明只是将头一昂,不服气的道:“可别看不起我!总有朝一日,我会学得一身高强本领,成为修习仙法的强者!做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阴素素神情一愕,笑容古怪:“你要成为大英雄?英雄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必须杀伐果断才行。你这小乞丐,碰到我这个妖女都要救,你不是当英雄的料。”
方明微微一愣,不明白为什么阴素素居然会泼他冷水。
看到方明疑惑不解,阴素素觉察到她自己的失态,眼波流转,笑嘻嘻道:“我是妖怪,你是人,你成了大英雄,就要降妖除魔。日后我见到你,岂不是要躲得远远的?”
“你不要取笑我了。”方明哈哈一笑:“我现在只是个小乞丐,无权无势,要学到一身经人的本事才行。可哪里会有人能自愿教授我武学。估计有生之年,你都不会躲我远远的。”
听到方明的话,阴素素面容一肃:“方明,你不可以妄自菲薄!这天地间,不管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坚韧勇毅,精进勇猛之心。习武之道,更是如此。”
“可习武之道,太难了。不知道那些能够搬山赶海,上天入地的仙人是怎么修炼的。”方明想起天桥下说书先生的那些鬼狐志怪传说,心生向往。
“搬山赶海,上天入地,只要是元神大成境界的武者都可以做到,他们根本不是什么仙人、菩萨。那只是世间愚民出于敬畏之心的尊称而已。”阴素素淡淡道,那云淡风轻的神情之中透出上位强者才有的自信。
方明目光一下明亮:“阴素素姑娘,听那简老大说,你是天人境界的武者?不知道这习武之道,是如何修炼的?”
阴素素略一思索,侃侃而谈。
“不管是妖怪还是人类,身体就是个大宝库,里面蕴含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只是这个宝库有重重枷锁,武者修炼,要想达到超脱生死,与天地同寿,必须要打破这肉身里面的重重枷锁。武者修炼的过程,就是打破这一重重枷锁的过程。据我所知,这枷锁分为五重。第一重后天境界、第二重先天境界、第三重神通境界、第四重天人境界、第五重长生境界。每一重境界,又分为三个层次。天人境界,不过是第四重境界而已,还没有超脱生死轮回……”
听到阴素素大谈武道的五重境界,方明听得如痴如醉,眼睛放光。
时间不知不觉间流逝,太阳渐渐向西垂落。
就在方明听得入神的时候,天空中陡然暗沉下去,一股莫可抵御的浩瀚威压,从头顶传来。
嗡嗡嗡,天地间顿时充斥了一股难以忍受的噪音。
方明只觉得头痛欲裂,抬头向头顶望去,不由心惊肉跳。只见万里无云的天空已经消失,眼帘里面只有一座闪烁着金属光泽,遮天蔽日、一望无际,如同黑色山脉似的东西。
但这次方明总算看清楚了一些,至少看清楚了它的底部。天空上突然出现的东西像是一个钢铁怪物,无边无际的底部完全是黑铁似的东西组成,凹凸不平,起伏如一座座小山包。每个小山包的凹陷地方,就是一个漆黑如铁,井盖似的东西。其中一个井盖打开来,垂下一根粗如水桶的登天梯。
那垂落的登天梯,悬在空中数百米处就停下,距离方明所在不过几公里远。
方明依稀看到,从里面飞掠而下十来个身披甲胄,身上闪烁电芒的人。
看到那些那些人,方明不由一阵激动,“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神仙吗?”
“这群西昆仑的贼人,真是阴魂不散!”
阴素素冰冷狠辣的声音,在方明身边响起。
方明一阵愕然,心中浮出不祥的预感:“素素姑娘,难道这些西昆仑的人是来找你的不成?”
“没错。那简老大暗算我之后,早就跟西昆仑有勾结。三天前我跟他争斗,他就射出了可以传讯西昆仑的箭令,西昆仑的人派出了许多执法者,这三天,一直都在找我。”
阴素素俏脸阴沉,语气凌厉:“我中了魇仙散,中毒太深,虽然用雷法驱散了一些毒素,但实力也只是恢复到十分之一二。否则我一定重新杀回西昆仑,哪里容得这帮小人如此嚣张。”
“你为何不早早离开这里?”方明心头纠紧,虽然跟这蛇姬接触不过短短几日,但彼此一见如故,自然十分担心阴素素的安危。
“你伤势好了之后,一直昏迷不醒。你对我恩重,我总不能扔下你不管。”阴素素声音转轻。
轻轻的一句话,犹如一只温柔的小手,拨动了方明心里面最柔软的地方。
方明的心不禁微微一颤。从小到大,除了那死鬼老爸还有周童等几个兄弟,谁会关心他一个小乞丐的死活?阴素素的一句话,已经让他莫名感动,甚至心里泛起一些别样的情愫。
“现在我已经没事,你还是马上离开这里。”方明抑住内心的情绪波动,他知道事情紧急,若是阴素素被西昆仑的人抓住,那就麻烦大了。
“我当然要走,西昆仑的秃驴难缠得很。”
阴素素长身而起,看着方明凝声道:“临走之时,我有一些事情要交待你。我这里有个玉玺,你要随时保存好了。这东西威力无穷,说不定有一天,我还要依靠你手中的东西……”说着,阴素素将一枚温润如玉的玉玺塞进了方明手里。
“明白!”见阴素素说得郑重其事,方明虽不知道手中玉玺究竟有什么奥妙,依然认真的点点头。
阴素素顿了顿,向方明深深看了一眼,突然俯身,在方明额头上温柔一吻。
“我会记得你,小乞丐。你不会忘了我吧?”
长长的黑发垂下,落在方明脸庞上,撩拨得方明心里如小老鼠般乱窜。一阵阵幽香钻入方明鼻翼里,一时间,他竟有些痴了,下意识的喃喃道:“不会……”
突然一阵风声响起,方明眼前一花。刚才那温柔妩媚的阴素素,已经飘飘若仙,飞掠进了茫茫树海之中,空气里只残留有那淡淡的香气。
方明赫然清醒过来,心里头没来由一阵空荡荡的失落,那冰凉的一吻似乎还留在额上……
他不由暗自懊恼:“真是笨蛋啊!方明,你怎么就说了两个字?你明明有很多话要说,你明明舍不得她……”
远远的地方,突然响起一声暴喝,如旱地惊雷。
“妖女,看你要逃到何时!还不赶快束手就擒!”
随即又是一声娇叱,暗沉沉的虚空中闪耀出数道刺眼的雷霆电光。
方明站在树冠上,紧张地看了一会儿,知道那一定是阴素素跟西昆仑的贼人起了冲突。虽然心中对于西昆仑无限向往,无比尊崇,但此时方明却期盼那群西昆仑僧人吃瘪,暗自祈祷阴素素能安然无恙的逃脱。
那电光炸响之后,再次出现已经是遥远的地平线,逐渐消失出方明的视野。
方明良久才收回怅然的目光,深吸一口气,眼神里泛出沉毅之色。
阴素素姑娘已经走了,现在,他又是青石镇的那个小乞丐了,他还有周童、李树生那帮兄弟要照顾。
方明振作精神,手脚麻利的爬下了大树。
那降临在头顶上方的西昆仑,此刻已经重新飞升到了万米高空上。
一轮红日挂在山顶,摇摇欲坠。
爬下树不久,方明就重新走上了通往青州州郡的官道,向青石镇走去。
半路上,他碰到了一辆破损不堪,倒在路边草丛里的马车。那马车旁边,有一个深达数丈的巨坑,巨坑里面焦黑一片,仿佛发生过大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