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来,拂落几片绿意。夕阳渐斜,温暖已然渐行渐远。此刻,方明默然站立玉台,与身前僧侣装扮的魔修千因静静对视,望着那祥和如旧的双眸,却有一丝寒意自方明心中掠过。
“这真是一个好笑的故事,大师您可真会说笑。”没有直接开口承认,也没有刻意出言否定,方明只是轻轻一笑,心中情绪更是没有流露出半分,却是不着痕迹的将之一笔带过。
“你很清楚这究竟是不是说笑,更清楚此言是否为真相。”既没有逼迫方明开口承认,也没有否定方明的拒绝,千因就这样静静站着,与方明默默对视。然而他目光中却闪现着仿佛全知全能的光芒,仿佛一眼之间,便已将方明心中所想,尽皆看穿。
“多说无益,千因大师,我们还是手下见真章吧!此刻你我二人共同站在这玉台上,并不是为了闲聊,也绝非追忆往昔,而是为了一决胜负!昔日逝水,已再难迷惑我心!”
眉头轻轻皱起,俄而却又平坦舒展开。方明已打定主意,不论这千因再说些什么,自己都装作听不见,抱守元一,不再受他言语的影响。而显然,如果想要彻底摆脱千因如魔咒般直钻自己心底的话语,方明唯一能做的,就是直接对千因出手,让他无暇分身他顾,只能闭嘴!
像是一阵风掠过,又像是有一颗星坠落,电光石火间,方明动了。不过悠忽之间,便自擂台上消失,如先前煌傲天一般,在玉台上彻底隐去踪迹。不过显然,方明身法看似与煌傲天如出一辙,但实则却是各有千秋,于本质上更是不可混淆,两人身法有着极为明显的区别。
煌傲天之所以能消隐身形,凭借的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能够自然而然的融入风中,化形于风,对手自然也就不能在风中分辨出他的行踪。然而方明之所以能如此,却根本与天赋无关,而是他的速度够快,已然远远超越修士肉眼所能捕捉的极限!
“给我下去!”散则如风,凝则如石。上一刻间,方明身形才刚刚于擂台一侧消失,下一刻间便出现在千因身后。此刻,方明右拳紧握,以雷霆之威对准千因后脑狠狠砸下。
对于此次进攻,方明有着绝对强大的自信,因为方明知道,在自己先发制人,猝发出手的情况下,千因根本不可能跟上自己的速度,自己这一拳必定会毫无疑问的击打在千因身上。
且即便在最后时刻,千因能反应过来,仓促之下,他组织的防御也必定苍白无力,定然不能成功抵御住方明此击。是以如此看来,不过一拳之威,就已足够分出此次试炼的胜负!
和煌傲天不同,方明从来都不会起猫戏老鼠之心,在交手中,不论制胜之机是为么微弱,一闪即逝,抑或是在交手中建立了绝对优势,方明都会将胜利紧紧攥在手中,并会以全力趁胜追击,丝毫不会留手,更不会麻痹大意,给对手以任何喘息之机!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千因这动作……难道说在我出拳时,他就已预料到了我的进攻?”然而出乎方明意料的事发生了,便在他此拳堪堪击出,甚至尚未推臂时,千因便仿佛头后生眼般,在第一时间便将头全力右偏,速度虽然不快,但却在方明右拳挥至时,堪堪与方明的拳头轻擦而过,端的是险之又险,且水到渠成,如两人事先沟通配合好了一般!
“再来!”遭遇如此变故,方明心中固然吃惊,但凭借着长期积累的战斗本能,方明却依旧在第一时间变幻手中招式,于间不容发间,二度对千因发动了凶狠凌厉的进攻!
须臾之间,方明那与千因头颅斜斜擦过的右手却是变拳为掌,对准千因喉咙狠狠削去,手掌边缘更是隐隐有无色无状的火苗在安静燃烧。同一时间,方明更是将自己左腿抬起,以膝盖硬撼千因腰眼。不仅如此,方明怀中更是传来三十六声激越破空声响,三十六颗黑白各异的棋子自方明怀中冲出,对准千因背部狠狠袭去。
不过短短一瞬间,方明便同时对千因发动了三次进攻,一心分而为三,力图让千因顾此失彼,受创于自己手下。而显然,在同一时间发动三次进攻显然不是方明的极限,若非不愿过早暴露底牌,方明早已将千里江山图、天帝印及炼妖壶一并祭出。而若动用这些底牌法宝,显然方明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得此次试炼的胜利!
但是当然,一来方明与千因的对决不涉及生死利害,二来四界试炼众目睽睽,方明根本不能动用这些底牌。且方明更是知道,动荡即将来临,像四界试炼这般,既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自己生命安全,又能让自己放手拼搏的试炼已然不多。故而每次试炼,方明都要加倍珍惜,务必要凭借自己的真实实力通过,以其对自己的道查漏补缺,而绝不能凭借法宝蒙混过关!
“真是厉害,居然能在同一时间对我发动三次进攻,我倒真是小瞧你了!看来九天玄女一脉果然有可取之处!不过既便如此,你也不可能伤害到我,绝对不可能!”
千因口中轻声低语,声音恍若魔咒般向方明耳中钻去,一口便将方明的所有进攻手段叫破。且便在千因说话间,他身体更是如先前一般轻轻一偏,依旧恰到好处的躲过方明的所有攻击,便是方明右手所施的突袭暗火之招都被千因躲过,仍旧无法对千因造成一丝伤害!
“再来!”三招用老,依旧无功,方明心中已然隐隐有所烦躁。不过既便如此,方明胸中提起的斗气依旧未曾散去,手中招式更是接连发生变化。一时间,方明仿佛千手佛陀降世,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对千因发动了狂风骤雨般的进攻!
“没用没用没用!方明呵,你以为仅仅凭借这种程度的进攻,就能将我打倒么?你实在是太天真了!”在方明令人目不暇接的进攻中,千因却不曾有半点慌乱。身形忽而左,忽而右,便如一颗在狂风中摇曳的芭蕉,随风翩翩起舞。狂风虽然凌厉,但化身为芭蕉的千因跃然翩跹,以柔克刚,却是硬能在其中安然立身,不受半点影响!
“怎么可能……”全力进攻半响而无果,方明终于跃出战圈,站在玉台一侧,遥遥望着千因轻缓吐气,目光中更尽是难以置信与震惊。每次进攻,方明的每次进攻,千因都能在他刚刚摆出进攻姿态的同一时间,做出无比正确的闪避动作。偶尔几次或许是巧合,但次次都是如此,此种巧合未免也太令人感到可怕了。而再联系到千因先前对自己所说的话,方明心中已然隐隐得出了个中答案。显然,千因具有如葬花仙子一般,能看穿他人心中所想的能力!
“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便如你心中所想一般,我的确有能看穿人内心的能力,不过这种能力是建立在因果的形式上,你如果不表露出太多,心中无欲无求,我也只能看到一片空白……但是真的很可惜,这样的人,我行走万界,却也仅仅碰到过一位而已……”
进攻时,方明身形做了万千种变幻,后退时,也同样做了至少百种迷惑人的姿态。然而相比于方明,自始至终,千因都表现的无比沉稳,身形虽然做了无数种变幻,但脚步却始终未曾移动一步,依旧在原地静静站立,脸上笑容依旧充满祥和,祥和中有着些许怜悯。
“可是既然这样的人只有一人,你也曾被道界、天界与西昆仑之人击败过,即便能以因果之道看穿他人的内心,你也不是无可战胜的,只不过战胜你的方法,我还暂时没有找到而已!”
千因脸色愈显淡然,方明就愈发捉摸不透此人,心中也就愈发感到不安。虽经历过千百场对决,但是像千因这般奇异的对手,方明还是第一次碰到。和千因交手,不论方明选择以何种方式进攻,都会被千因奇异的读心能力感知到,进而在第一时间躲避开来。
但是当然,任何功法都不是完美无缺的。虽然千因有此种几乎不可战胜的能力,但方明深信,任何功法都有其瑕疵所在,且方明更是知道至少一种破解此种法门的方法。显然,如果方明能将自己心神收敛,达到如佛家高僧般无我的境界,则此次对战,方明根本无需和千因交战,甚至无需出手,千因便会识趣退去,使自己获得此次试炼的胜利。
不过除此之外,方明自然也是有其他应对之法,那就是直接动用天帝印等至宝,直接以绝对强大的力量将之抹杀。一力降十会,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任何手段技巧都是无用。
但是显然,方明此刻境遇虽然窘迫,但还远未被逼迫到此般田地,根本无需使出最后的杀手锏……还有机会,除此之外,方明依旧有能打败千因的机会……
“怎么,害怕了?还是说你已经手段用尽,想不出方法来应对此刻的局面了?既然如此,那我可要出手了!”轻轻的,千因却是再度开口,而便在其话语未落间,千因身影便自空气中消失,先发制人,首次主动对方明发起了进攻。第一次,千因眼中闪过一丝与他装扮气势极不相符的狠厉,像一抹万载不化的玄冰,狠狠刺入方明双目,让方明身心为之一凉,也真正让方明反应过来,千因装扮虽然似佛,但他实则,却依旧是个不折不扣的魔!
“身形虽然快的让人看不清,但进攻方式却与我一致……难道说千因也会从我身后出现,自相同角度对我发动进攻?”看着千因突然自眼前消失,诧异之余,方明却并未有丝毫慌乱,而是在心中仔细思索应对之策,将千因可能采用的种种进攻手段皆细心想了一遍。
“准备好了么?如果你准备好了,那我可要出手了!”便在方明凝神戒备间,千因的声音终于在方明耳旁缓缓响起。然而出乎方明意料的是,千因并没有在其身后发动进攻,而是直接在面前显形,径直对自己前胸挥拳,发动了简单粗暴的进攻!
“千因,我承认你手段确实令人惊奇,但速度与力量却并不是你的强项,你以为你这一拳,当真能击打到我身上么?”然而望着千因向自己胸前挥出的右拳,方明却不屑的笑了。虽然千因手眼通天,但便如方明所说,他并不擅长近身肉搏,采用此种方法进攻,根本就对千因极为不利!
“我这一拳,真的砸不中你么?”然而听到方明之语,千因却是诡异一笑。而伴随着千因这无比诡异的笑容,方明霎时间便感到头颅一痛,眼前更是阵阵犯晕,还未等千因这一拳打到自己身上,方明就不由自主,仰天重重后翻了过去!
然而方明虽然陷入短暂昏迷,可千因却神智清醒,右拳依旧毫不犹豫的对准方明挥去。且显然,方明之所以会在此间不容发之时短暂丧失意识,必定是千因搞得鬼。是以此刻,千因出手根本毫不留情,右拳破空发出一连串尖哮,直直对准方明胸前袭去!
“轰!”一声重响,随后便有无尽烟尘自擂台上弥漫开来,方明身形平摊在地,却是在不由自主的阵阵抽搐,玉台上更是以方明为中心,辐射出圈圈裂纹,鲜血,更是自烟尘深处缓缓向外沁出,最后在千因狰狞的笑容下,汇聚成了一方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