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卿替顾仁术送完葬后便搬出了顾府,带着青空青木还有麦芽薄荷几个回了顾仁术在榆钱胡同的院子。
当晚刚苏雪卿刚睡下外边便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青木点了灯打开门去是满面风尘的青山。
“你怎么来了?”青木问道。
“快,领去去见小姐。”
听到声音,苏雪卿便让青空便扶着她走了出来,苏雪卿见青山双目青灰,面色暗黄,神色萎靡哀痛,心中一跳,忙道:“怎么了?”
“小姐,夫人她……”说着眼眶便红了。
“我娘怎么了?”苏雪卿一把抓住青山的衣袖。
“夫人病重,老爷派我来叫您回家,说也许……也许还能见最后一面。”
“什么!”苏雪卿脸色惨白,双目睁大,一边摇着头一边喃喃道:“不……不可能,我走的时候娘还好好的,怎么会……”
青山咬牙抹了一把泪,“小姐,咱们快些启程回家吧。”
苏雪卿回过神,“青空,快,去准备马车,咱们回去。快!”苏雪卿的声音带着些凄厉,在这寂静的夜空里传出老远。
萧千然心中一踢,加快了脚步,朝榆钱胡同飞奔而来。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便冲出了榆钱胡同,青山与青木坐在外边赶车,青空陪着苏雪卿,带着麦芽薄荷两个坐在马车里头。
“快些,再快些。”
到了城门口,青山勒住马匹,“小姐,城门还未开。”
“容小的去想想办法。”青山说着便跳下了马车,朝那几个守门的守将走去,“几位老爷……”
“去去去,半夜三更的,没有密令谁也不能出城。”
“家中有急事,还请大老爷通融通融。”青山边说着便掏出一袋银子往那带头的守将手里一塞,“半夜三更的,请几位大老爷打葫酒喝。”
“嘿嘿,有点意思。”那领头的门将接过那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态度立马软和了下来,攀着青山的肩道:“实话跟你说吧,不是爷几个难为你,实在是上边下了令,城里有宁国内奸这几日查得正严。”
“一点都不能通融?”
“这样吧,城门是卯时正开,我提前半个时辰让你们出城如何?”
“这……”
那人见青山迟疑顿时又冷下了脸,“爱出不出。”
说罢便不再搭理青山,青山叹息一声,“那就多谢军爷了。”
“快,开门!”
突然,后边一行人匆匆而来,前边四人提着灯笼,后边四人抬着一顶青布小轿,几人走得虽急,但是却步履沉稳那顶青布轿子也稳若泰山。
“太子手令,东阳王世子病发要去城外皇庄泡温泉养病。”前边一个小厮从怀里掏出一块金色手谕。
那门将接过一看随即恭恭敬敬弯腰行礼道:“下官参加世子爷。”
“咳咳……免礼,咳咳……”轿子里边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开城门!”
“咳咳咳……旁边是谁?”
青山忙上前道:“世子爷,我们是金陵苏家人,咱们家夫人病重,我们要赶回家可是这城门未开……”
“既然如此,咳咳……就与我们一同出去吧,咳咳……”
“多谢世子爷。”
青山一喜,忙驱车跟在了那青布小轿后边,出了城门,青山朝那人道了谢随即疾速策马而去。
“主子。”
待苏雪卿的马车驶远,那顶青布小轿便在一旁的小道上落了下来,前边的小厮转身扶出一个人,白衣翩然,俊美异常,竟是萧千然。
此时他面色如常,未见半点病容。
“主子,您何必浪费这手谕。”那眉清目秀的小厮朝萧千然道:“太子手谕却用来开城门,真是牛刀宰鸡。”
萧千然冷冷的瞥了那小厮一眼,却没有说话,那小厮只觉得身上一凉讪讪的住了口不再说话。
远远的离开城门后,苏雪卿撩起帘子轻唤了一声,“龙池。”
一道穿着黑色劲装的修长身影缓缓落在马车顶上,“我在,小姐。”
“呼……你在就好,我瞧着方才那东阳王世子透着邪乎,那几个提灯笼抬轿子的人步履纹丝不差一看便是功夫极好,那东阳王世子一个病痨又不受宠怎么会有这种轿夫。”
“那几个轿夫功夫不在我之下。”龙池微微皱眉道。
苏雪卿拍了拍胸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虽他去吧,咱们快些走。”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十二日之后苏雪卿到达了金陵城外的药王谷。
苏家一家子都住在药王殿里边,苏雪卿匆匆赶到苏夫人的房内时只见里边哭成了一团,苏雪卿心中发寒猛地上前,却见苏夫人面色青黑,一双眼睛死死的睁着,像是死不瞑目一般,直到苏雪卿扑上前,苏夫人的眸子才转了一下。
“娘……娘,我回来了,娘……”苏雪卿一把拉住苏夫人的手,一边替苏夫人把脉。
苏雪婉原本哭得眼睛红肿,见苏雪卿拉着苏夫人的手猛的扑上前。
“你滚开!”
这猝不及防的一撞险些让原本便舟车劳顿身子疲惫的苏雪卿倒在地上。
“婉儿!你做什么!”
苏雪婉血红着眼睛,“是你,都是你害得娘亲这样的!”
“婉儿!你闭嘴!”苏盛年朝苏雪婉吼道,苏雪卿这才看到苏盛年,只见他满头花白的头发,脸上皱纹横生,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几十岁。
“爹……”
“我为什么不能说,苏雪卿她就是一个野种,都是她,爹……你为了她将我的亲姐姐送走,将她充做苏家长女,现在事情败露,娘知道了真相才会病倒!都是苏雪卿,是她害的!”苏雪婉指着苏雪卿厉声尖叫着。
“就是她,她害的咱们苏家家破人亡!”
“啊……唔……唔……”苏夫人突然猛烈挣扎着,嘴角出暗红的血渍。
苏雪卿心中抽痛顾不得苏雪婉的控诉上前继续替苏夫人把脉,哪知苏夫人却挣扎着要避开苏雪卿的手,“不……唔……不要。”
苏雪卿眼睛一酸,“娘,您让我看看。”
“不……不要……”苏夫人挣扎着,眼睛带着恨意,死死的盯着苏雪卿。
“害人精,你滚开!”苏雪婉上前一把将苏雪卿推开,“你害娘害的还不够!”
苏雪卿咬着牙朝苏雪婉道:“你把话说清楚!”
“呵呵,苏雪卿,你根本不是娘的孩子,是爹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的野种,当初娘刚生下姐姐,爹便将姐姐送走把你抱给娘说你是娘的孩子,如今我亲姐姐的养父母求到了娘这里,我的亲姐姐就因为你替代了她的位置,所以她吃尽了苦头,如今病得快死了!娘怒急攻心才会病倒!”
苏夫人咿咿呀呀的随着苏雪婉一起瞪着苏雪卿,母女两眼中一般的恨意让苏雪卿不寒而栗。
苏雪卿转过头惨然一笑,朝苏盛年道:“是这样吗?”
苏盛年望了苏雪卿一眼,神色复杂却还是点了点头。
“小姐,老爷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一旁的苏通出声道。
苏雪卿微微扬起下巴,“可是你们错了,娘……苏夫人病倒不止是怒极攻心,更重要的是她中了绕骨柔。”苏雪卿冷冷道:“绕骨柔是慢性毒药,无色无味却能慢慢浸入人的骨头里,让人的骨头从内里开始腐烂却能让人不死,一直到最后一丝皮肉烂尽才会断气。”
“苏夫人房里的半夏是我的人,这些日子我一直让半夏注意着苏夫人的饮食,除非亲近之人否则没有谁能在苏夫人饮食里下毒。”苏雪卿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冷冷的觑着苏雪婉,“这毒从何而来?”
“是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为了谋夺苏家的家产不仅要害的念初哥哥身败名裂,你还给娘下毒!”苏雪婉朝苏雪卿叫道:“毒妇!”
苏雪卿冷冷一笑却不分辨,“毒若是我下的我怎么会告诉你们,我相信若是我不说全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知道这种毒药。”
说罢苏雪卿傲然走出了房门。
“你别走!将解药交出了!”苏雪婉朝苏雪卿猛的扑上来,苏雪卿身形一闪避了开来,反手却有将苏雪婉的手腕捏住。
半晌冷冷一笑,“我离开不过月余,你腹中的孩子却也有一月了。”
苏雪婉一愣,随即尖叫了起来,“你胡说!苏雪卿,你胡说!”
苏雪卿缓步离开,走出房门远远的离开苏夫人的房内,回到往常自己住的屋里将门紧闭,将自己独自关在房内,苏雪卿这才猛的跌坐在地上,眼中的泪滴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是溅开一片水花。
苏雪卿压抑着哭声,呜咽着。
“呜呜……老师……”苏雪卿将脸埋在膝间,双肩抽动。
“谷主!谷主!”
不一会儿,外边福嫂焦急的声音响起。
苏雪卿擦干眼泪,将脸色的泪痕拭干净,打开门,“福嫂,什么事?”
“谷主,浓翠姑娘还有救!”福嫂拉着苏雪卿激动道:“方才我与禄老头替浓翠行针了,她还有救!”
“浓翠就是夫人被送走的亲生女儿。”一旁的半夏见苏雪卿有些疑惑便忙出声道。
“快!带我去!”
福嫂将苏雪卿带到浓翠暂住的地方,苏雪卿走进去便看到一对头发花白面容凄苦的老夫妇,那老妪一身土黄的补丁衣裳,坐在床边拉着床上一个女子的手无声的掉着泪,老大爷面带苦涩傻傻的站在一旁,神色凄凉。
“浓翠爹娘,这是咱们谷主,她也许能救浓翠姑娘,你们先让开。”
那对老夫老妻便是浓翠的养父养母了,苏雪卿朝他们点了点头,见他们似乎要跪下,苏雪卿忙示意青空扶住他们。
“请去一旁等候。”
待那对老年夫妇走出,苏雪卿朝走上前去。
床上躺着的那姑娘虽然面色枯黄,但是那眉眼鼻唇却像极了苏夫人。
苏雪卿心中酸楚涌动,强怕自己镇静下来替浓翠诊治。
替浓翠行完针,苏雪卿擦了额上的汗,朝一旁担忧的一对老夫妇笑了笑,“浓翠这是邪风入骨,她身子又弱,我方才用针将她体内的邪风引了出来,再服用几贴药慢慢养着便能痊愈。”
那头发花白面容蜡黄的老妪抹了一把眼泪,“谢谢神医,谢谢。”
苏雪卿朝她笑了笑,“不用,这是我欠她的。”说罢便吩咐了福嫂好生照顾,自己回了房。
走出房门苏雪卿便身子一歪险些栽倒在地,青空忙扶着她,焦急道:“小姐!”
原本顾仁术的离世便让苏雪卿劳神劳心,这几日又夜以继日的赶路苏雪卿早已疲惫不堪,回来后又被苏夫人与苏雪婉这般一闹更是身心俱疲,方才她也是凭着一口气,撑着替浓翠诊治。
看到浓翠与苏夫人一般无二的眉眼,苏雪卿更是万般滋味在心头。
“我没事。”苏雪卿朝青空抚慰的一笑,“扶我回去,吃一颗养神丹便好了。”
青空红了眼睛,满是心疼,“小姐。”
待服用了养神丹,苏雪卿的精神略好了些。
“我要去药房,这三日内不准任何人打扰我。”
苏雪卿沐浴了一番朝青空吩咐道。
青空抿紧了唇,眼神里尽是担忧,沉默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小姐,您注意身子。”
苏雪卿点头道:“我会带上麦芽和薄荷,你不用担心,至于外头的事情,你与青山商量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