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可是苏记的人,怎么能信得过你!”
“那您去请几个郎中来,然后再请几位乡亲一起,咱们一道儿验?乡亲们都是实诚人,又眼明心正,一定能给你个公道。”
苏雪卿料定她不会答应,但是她这么一说便等同于将整个围观的乡亲都拉了进来,若是这妇人不答应便等同于信不过这些乡亲。
可是她若是不答应便等同于信不过那些围观乡亲,这样一来,人心可都会偏向自己这边。
“呸!一群下里巴人,他们能知道个屁啊!”那妇人果然不负苏雪卿所料,拒绝得直截了当干脆利落。
她这话一落音,后边的人便顿时义愤填膺。
“呸!这泼妇,一看就是来讹银子的,可怜这去世的老人家,死了还不得安宁。”
“就是,这苏家小姐未免也太仁善了,自掏腰包给置办棺材,方才还去扶那泼妇。”
“真是不识好歹!”
苏雪卿暗中笑了笑,面上却不显露半分。
有些愁眉道:“我已经退了这么多步了,可是您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总不能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让咱们苏记担了这害死人的名头啊。”
“废话少说!赔银子!”那妇人见身后百姓都开始指责他们,知道情况不对,便想着速战速决。
苏雪卿冷冷一笑,“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事情,苏记开的的药铺,治病救人,救死扶伤,一向仁善如今这件事不能不说清楚,否则赔钱事小,坏了名声是大!”
“这么说你是不赔钱!”
“验尸过后,一切自有公论!”苏雪卿敛眉严肃道。
“对!验尸!”
“验尸!验尸!”
后边百姓纷纷叫到,那妇人脸皮一紧,“不可能!”
“您只是怕损坏了大娘的金身?”
“自然!”那妇人忙道。
“小女子自幼习医,能不损金身,一样能验出来。”
说罢苏雪卿又朝后边的百姓道:“能否请几位年纪大一点的大嫂大娘与小女子一道儿替这大娘验尸?”
一时间便走出五六个妇人,表示愿意与苏雪卿一道儿验尸,那穿孝服的夫妇脸皮涨紫,动了动嘴,却说不上话。
但是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由不得他们不答应了。
一干人手忙脚乱的将那逝去的大娘搬进了后边的休憩房内,不到一刻钟,苏雪卿与那见证的五六个妇人便抬着那老妇人走了出来。
外边的人忙围上来道:“如何?”
苏雪卿还未开口,其中一个圆脸庞的妇人就朝那三角眼的妇人狠狠的呸了一口,“黑心肝的东西,你婆婆身上尽是青紫,新伤旧伤累累,可见是经常被你们打的,况且苏小大夫还检查出来了,你娘的死因根本就是被你们打断了肋骨,出血过多才断气的!”
“什么!”
众人一听,顿时竖眉瞪眼。
“哪……哪有。”那男子讪讪道。
“没……没有出血。”那妇人顿时焉了气,却强行辩解道。
苏雪卿缓声道:“血是没有流出来,但却都在肚子里头,我方才不过在大娘腹部扎了一针,那针孔里边却流出黑血来,分明是五章六腑都被打得破损而致使大出血。”
“还有,大娘之所以这般白胖全是因为饿的,一个人一旦饿久了便会出现浮肿,看起来人会白胖,但是那浮肿按下去半晌都不会消退,这些,我相信年纪大的人都知道。”
说罢苏雪卿伸手在那老妇人脸颊上一按,顿时便显出一个涡来,却当真是半晌都未消。
这时,围观的人群彻底愤怒了,一个个抡起拳头便朝那对夫妇砸去。
“打死你们这对黑心肝的东西!”
苏雪卿微微一叹,在看到这老妇第一眼的时候她便知道这老妇人的死绝不是吃药的缘故。但若是方才她直接说出来恐怕那些围观的百姓都不会相信,但是在她处处示弱,人心偏向她之后再要求验尸,效果便不一样了。
那老妇人身形白胖却,面色却惨白,况且手掌还有厚重的粗茧和无数细小的伤口,可见是常年干重活留下的。
她料定这妇人的死离不开那夫妇作祟,但是她没想到竟然是这般残酷。
将自己的亲生母亲殴打致死,饿成这般还压榨她做活,死后却不给她安宁,反倒拖来苏记讹钱。
这样的人,真是畜生都不如。
待那些百姓气出得差不多了,怕闹出人命,苏雪卿这才让苏记的伙计将他们拉开,那对夫妇脸上被揍得鼻青脸肿,身上却还好,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赔罪。
苏雪卿瞥开眼不去瞧他们,“大娘的棺材寿衣我给她买好了,算是我给她老人家的礼物,但是今日你们这一闹对咱们苏记的名声影响极大,我想请各位百姓做个见证,让他们签下澄清文榜贴于苏记门口。”
“好好好。”那夫妇忙应道。
人群后边走出一个米色儒衫的书生,“苏小姐,小生愿意替你们写着文榜。”
苏雪卿认出他便是那日桃花诗会上那主持时候的书生,于是朝他微微一笑,“那就多谢先生了。”
那书生写完文榜,那对夫妇签完字,苏雪卿这才朝那对夫妇道:“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这一次苏记不与你们计较,但是往后若是再敢来讹诈咱们便官府里见!”
说罢转身进了休憩房,围观的百姓朝那对夫妇吐了几口唾沫,纷纷散开了去。
那对夫妇对视一眼,苦笑着拉着那老妇人离开。
苏雪卿又让铺子里的伙计送了谢礼给那米色儒衫的书生,那书生一瞧却是一张养神清心的药膳方子。
这苏家小姐倒是有意思,难不成她是个活神仙,知道自己最近心绪万千,精神不佳?
收好方子,那书生弯嘴一笑,朝那伙计道:“替我谢谢你家小姐,往后若是还有用得着小生的地方,小生一定会尽力的。”
伙计来回话时,苏雪卿只是略笑了笑没放在心上。
回到休憩房之后却看到苏盛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在出神,见苏雪卿进来,苏盛年才回神,僵硬的笑了笑,“丫头这事办得不错。”
苏雪卿将苏盛年方才的若有所思瞧在眼里,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略笑了笑不应声。
这一次之后苏记的名声非但不会被损坏而且还会名声大涨,往后想要来讹诈苏记的人经过这一次也要仔细思量一番才是。
只是方才看那对夫妇的样子,苏雪卿心中却有几分疑虑。
他们分明就对自己有些惊惧,却强撑着要与自己理论,而且与自己说话的时候旁边那唯唯诺诺的丈夫眼神却几次三番往苏记旁边的铺子里瞟着,似乎在看谁的指示。
还有,那老妇人的死因太过明显,只需稍微有经验的人一查便能证明苏记的清白,为何他们还敢来讹诈苏记。
况且,他们虽然挨了揍,却伤得不算严重,再想想他们稍显臃肿的身材,苏雪卿沉了沉眼眸,他们早就知道自己会被揍,因此穿得格外多。
这一次分明不算是单纯的讹诈,而是有人指使他们来讹诈苏记,但是那人却分明知道这次讹诈是成不了的。
讹诈不成自然得不到钱,也坏不了苏记的名声,既然不是为了钱而来,也不是为了坏苏记的名声,那指使他们来讹诈苏记的背后是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瞧着方才爹爹的神情,莫非这件事爹爹知道些什么?
为何最近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匪夷所思,似乎自己身边多了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总在注视着自己。
苏盛年瞧着她疲倦的模样有些心疼,“丫头,若是铺子里没事就早些回家吧,你好些日子没去给你娘请安了。”
“爹爹先回去吧,我过会儿便回去。”
苏盛年离开后,苏雪卿歪在香妃榻上,揉了揉眉心,似乎最近自己身边的事情越发不得她掌控了,可惜现在自己手里没有可用之人,青空去了三日也该回来了。
等她回来就好了,苏雪卿又差了伙计去打探清楚了方才那对夫妇的住处,看完赵平报上来的账本,与万银阁交往的那笔银子果然是从账本上抹平了。
傍晚时分才苏雪卿才回了苏府,到了当归院陪着苏夫人用完晚餐,出来时外边的天空已经墨黑一片,一轮镰刀似的冷月在半空中挂着。
不远处一个婢女打着灯笼走来,看清楚来接自己的人却是青空,青空将斗篷给苏雪卿系好,又将药王谷谷主令偷偷塞回给了苏雪卿。
“小姐,事情办成了,人已经在卿园候着了。”
主仆两回了卿园,青空便将卿园下了钥,以苏雪卿还未吃饱为由,遣了青黛与周嬷嬷去小厨房给苏雪卿做夜宵,又让紫菀回了自己家,关好了房门,自己在外边守着。
两道青衣劲装的身影便翩然而下,笔直的跪在了苏雪卿面前。
“属下龙池,凤泽见过谷主。”
苏雪卿微微一笑,将他们两扶了起来。
这两人一模一样的打扮,长着一模一样的俊美脸孔,只是左边那个身形略矮,显得有几分纤细,右侧那个身形高挑修长。
这对龙凤兄妹便是药王谷谷主的侍卫。
左侧那个身形纤细的人朝苏雪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谷主,好久不见。”
“凤泽,你长得跟你哥哥一般高了,寻常男子都没有你高,往后可怎么嫁人?”
凤泽脸上微红,“凤泽是谷主的护卫,是不嫁人的。”
一旁的龙池不屑了嗤笑了一声,“谷主何必担心,就她这性子,哪怕是个天仙也嫁不出去。”
苏雪卿失笑的摇了摇头,这对龙凤胎,打小便爱斗嘴抬杠,几年不见龙池的嘴愈发的毒了。
说完,龙池又朝苏雪卿道:“谷主,往后龙池是暗卫,凤泽是明卫。谷主觉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