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然回来了总归是好的,苏雪卿心里稍稍轻快了些,“为何送你回来的是****身边的那个太监?”
“竟然是他?”萧千然坐起身,仔细思量,“他竟然也是皇帝的人。”
“我求皇上放了你,既然是他送你回来自然是皇上的人,只是为何他要暴露自己?”苏雪卿也一脸沉思状,“他在王府这么久没道理现在暴露自己。”
“你方才说皇帝最多只能活五年了?”萧千然问道。
“嗯。他患有瘤痛之症,这样的病无药石可医。而他跟我要求只要我保证他活够三年。”
“三年。”萧千然屈起手指叩击着床边的护栏,“皇上年轻时立志要给大魏百姓一个太平盛世,这会儿大魏繁荣昌盛吏治清明,唯一的一颗毒瘤就是蜀郡,只怕这三年内他要荡平蜀郡。”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三年之内能行吗?”苏雪卿有些迟疑。
“他对蜀郡的准备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养精蓄锐,厚积薄发想来能行。只是……”萧千然皱眉。
“只是什么?”
“上次在寿宴上当着百官的面灭掉与蜀郡王相关的人是除去蜀郡王的眼睛耳朵,并且能震慑群臣,顺便打压东阳王府。这一次谋划一场刺杀却又不大肆宣扬又是为了什么?”
“你方才不是说是为了让蜀郡王放松紧惕好让东阳王出奇制胜一击即中?”
“不,没这么简单。若真是这样他绝不可能放过我,我的存在明明对他来说是一个威胁。”
萧千然叩击床沿的手指越发急速闭着眼睛沉思,“到底还有什么。”
苏雪卿沉默,这些事太过诡谲,她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皇宫内,养心殿。
萧仞山跪在大殿之中,脊背笔直,稍稍低着头颅,整个人如同一张绷紧的弓,蕴含着力道却极力克制。
“朕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早上你那个媳妇在朕这里的威风你也看到了,朕真要恭喜你喜得良媳。只可惜还是太过年轻需要历练,不过也好,让她以为朕放过萧千然是因为她,这样她才会对朕更加忠心。说起来朕倒是白赚了一个人情。”
“是微臣要恭喜皇上。”
“你说的话,朕一个字也不信。”那人冷笑,“你不过是想让朕放过他。”
“皇上,无论您信不信,这事是邀月公主离世前告诉臣的。”萧仞山不卑不亢。
“若是真的,你如何肯将他立为世子?你一生戎马不就是为着功名利禄,若他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肯将你辛苦挣下来的家业给他?”
“臣……是不得已的。”
又是良久的沉默。
“你说他是朕的儿子,证据呢?”
“邀月嫁给我不过八月的时间便生了他。”
“仞山,当初朕将邀月赐婚于你,你很不甘心吧。”
“臣没有。”
“你嫌弃邀月不是朕的亲妹子,不能为你带来更多的利益与荣耀,因此对她百般冷落,在她死后对她生的儿子也是不闻不问,丢在莽苍山任他自生自灭,朕想知道的是为何这一刻你又肯将告诉朕这些事,意图救他?借朕的手除去他不是正好吗?”
“臣只是出于对邀月公主的愧疚。”
“仞山,这样的话你觉得朕会信吗?”
“臣还是那句话,信不信是皇上的事。”
萧仞山这句话落音后,萧珺脸上便扯出一个奇怪的笑容,随即转了话题,“待朕查明真相朕再决定要赏你还是罚你。”
“是。”
“这会儿你先回去,降职的旨意马上便会下来,你去准备准备。”
“臣告退。”萧仞山行礼而后躬身退了出去。
萧仞山走出养心殿,立在一旁的萧潜阳便忙跟了上前,“父帅。”
萧仞山抬手,“以后莫称为父为父帅。”
萧潜阳疑惑,却没多问,“是。”
“潜阳,告诉为父你想做世子吗?”走出正阳门,萧仞山突然出声问道。
“儿子不敢。”
萧仞山虎目一瞪,逼视着萧潜阳,语气凌厉,“说!你想吗?”
萧潜阳抿紧了唇,在萧仞山逼视下艰难的点了头。
“那为父现在告诉你,世子之位准许你去夺,去争,去抢,你想要的东西为父不会给你,但是准许你自己去谋夺。”萧仞山留下这一句话随即策马向前。
萧潜阳望着萧仞山的背影,思忖良久随即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挺直了脊背策马追了上去。
王相府,王昶正皱眉思索,身旁的管家轻声问道:“相爷,要不要小的打发他回去?”
王昶思忖了会儿,“叫他进来。”
“是。”
不一会儿那管家便领着一个锦衣玉冠,气质儒雅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见到王昶,那男子便拱手作揖,“左相大人,侄儿念初带父王向左相大人问安。”
王昶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多谢了,不知蜀郡王身子可还康健?”
“父王安康。”程念初笑意清雅,举止从容。
王昶点了点头,抬了下下巴,示意道:“坐。”
“谢左相。”程念初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落座。
“不知世子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无事,只是父王思念与左相的情谊,多年未见甚是思念,故在侄儿临行前一再嘱咐要让侄儿来拜见左相,以全故友情谊。”
王昶一笑,“叫蜀郡王费心了,一别十数年我也很是思念当初与蜀郡王秉烛长谈的日子,只是世子人来就好,至于那些个礼物还请世子带走,也不至于让我与蜀郡王的情谊惹上俗物。”
“既然这样侄儿也只好从命。”程念初面上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笑容,这次他也没指望王昶会收下自己送的东西,王昶肯见自己便是个好的开始,想来昨日东阳王被剥夺爵并贬为魏南军都统的事情对他是个很大的冲击。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王昶道:“我还有些政务要处理就不留世子吃饭了。”说完端起茶杯。
程念初也从善如流,“既然如此侄儿便不叨扰左相了,告退。”
说罢起身执了一礼便悠然走了出去。
程念初走后,王昶望着他的背影良久沉默。
“你说萧珩较之今上如何?”
“论权术今上不如蜀郡王,只是论帝王之道蜀郡王却是输今上良多。”一旁的幕僚言道,“而今局势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相爷需要仔细思量。”
“字深,依你之见蜀郡王较太子又如何?”
“太子太过羸弱,心慈手软意短情长非圣君也。”那青衣幕僚摸着胡须道。
王昶皱眉,“再看看。”
东阳王府的牌子被撤下换成了萧府,圣旨在剥夺了东阳王府的爵位的同时也夺去了萧千然的世子之位。
而且出了这事以后四小姐原本与安陵伯爵府正在商议的婚事也戛然而止,安陵伯爵府匆匆回复了一句八字不合便不再回复什么。
因此萧采蘋的这两日正在正院里头闹,这王府里的下人各个敛眉肃颜不敢多言,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哪个主子当做了出气筒。
碧落院里边却依旧一片安然,外边的紧张似乎半点没有传进来,这会儿青空与苏雪卿正在院子里指挥者下人晒书。
“现在怎么样?”苏雪卿躺在躺椅上,阳光洒在身上,清风吹过格外让人舒畅,苏雪卿微微眯着眼睛表情像一只晒太阳的猫。
青空坐在苏雪卿身边一边给她打扇一边道:“这会儿四小姐正在房里摔瓷器呢。”
“她倒是不手软,成日里这么摔只怕不出半个月她的嫁妆就要被她摔去一半。”
“王妃早让人将四小姐房里的瓷器摆件都换成了赝品,否则照四小姐这般王妃还不得挖心剖肝的疼。”
“呵,这会儿倒是手快了。”苏雪卿微笑,“知女莫若母,她对萧采蘋的脾气倒是琢磨得透彻。”
“大少奶奶,这会儿没了世子妃这名头压着只怕这府里要乱了。”青空清浅的细眸里满是担忧。
“这事避不了,是世子的时候他们虽觊觎世子之位,但是到底还是有几分忌惮。不是世子只怕她们便会为了谋夺家产不择手段。”
“大少奶奶有什么打算吗?”
苏雪卿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似乎马上要睡了过去,“左右不过小心提防就是了……”
青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些什么,回过神却见苏雪卿已经沉沉睡了过去,正巧萧千然从屋里走出了瞧见苏雪卿这般顿时一笑,朝青空挥了挥手让她下去,自己坐在苏雪卿身边捡起那扇子替苏雪卿扇风。
苏雪卿睡颜恬美,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温柔,凝脂般的肌肤,修长的远山眉,浓密的羽睫微微上翘成一个柔美的弧度,在阳光的照射下在脸上投下一片月牙形的阴影,秀挺的琼鼻下莹润的唇,天生微微上翘,给人似乎任何时候她都是笑着的感觉。
夏日的暖风吹过,苏雪卿鬓角的碎发覆上脸颊,她似乎觉得有些微痒,伸手挠了挠,撇了撇嘴角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望着她心无提防的睡颜萧千然不自觉的勾起唇角,伸手轻轻将她脸颊上的碎发拂开,低头在她光洁的额间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