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着的何止关奈宇一个人。
身在西香岛上的粉儿也在等着。她一向把自己包装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好姑娘,不允许自己做出任何不恰当的事情来。在父母去世后,她和普通人一样悲痛,一段时间以后,有像正常人一样看开,她没有把过错都推到丁原秋树身上,她人生的座右铭就是“好呀”和“没关系”。一个尽力表现得正常的人是正常人吗,或者说能够有所选择的人都是能够选择的强者。
在丁原秋树准备辞职离开时,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按照那个“多多”所得,超越自己的规则进行一局游戏,输赢都是这一局。
丁原秋树的辞职信很长,从警校毕业开始写起,大概那个时候是希望得到认可的缘故。到因为目睹集团火并血流成河,自己却形单影只无法阻止而抑郁,离职来到西香缓冲度假。他爱上西香之后,申请职位调动,在这个小岛上悠哉地当着一名普通警察,当然偶尔也得抓几个亡命毒贩。他想生活已经让他满足了吧,他又有爱人了。
可有爱人了就会幸福吗。
丁原秋树苦笑,在辞职信末尾写下署名。他掂了掂十多页的手写信,感慨自己真是个细腻的人。他望了一眼正在一点点变空的屋子,等着机票上那一天的到来。
这时,一阵敲门声把放空的丁原秋树拉了回来。
是七志川吗?丁原秋树立刻就猜测门外的人,然而这个一时激动的想法立刻就被自己否定了。当然不可能了,他亲眼送走的人。可能是检修,可能是食物派送,可能是产品推销,也可能是熟人,粉儿或者邻居,就不可能再是那个人了。
敲门声又响了一遍,丁原秋树高声回道:
“来了。”
声音在空荡的房子里来回游荡,久久不散。
拉开门的一瞬间,丁原秋树有些意外,来者竟然是他的顶头上司警督王。
警督王原姓就是王,他总在署里跟大伙说,他对警监总警监都没什么兴趣,他要一辈子都在西香岛上当他的警督,谁也别给他升职,也不服从调离,他的梦想就是在这西香岛上当他的山大王。
每次说到这些大伙都笑成一团,也不再叫他王警督了,统统改口警督王。警督王是个好人,他淳朴善良,与山大王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工作起来雷厉风行,可他的梦想很是天真。这与大多数警察被更多人认可的梦想都不同吧。他想守着这个地方,好好守着。
“不请我进去吗?”警督王看着丁原秋树发愣的表情,问说。
“哦,不是,快进来。”
丁原秋树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表示欢迎,拉开门他才发现,警督王身后还跟着粉儿。他挤挤眉头用表情问粉儿怎么回事,粉儿只是冲他一笑就溜进屋子里。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啊,这是准备重新装房子吗?”警督王从进门就一直乐呵呵的,“好事,好事,是该好好收拾一番。”
警督王并不理会丁原秋树脸上的疑问,拍拍沙发坐了下来。丁原秋树也来不及问,立刻给两位客人添上茶。
警督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红色的信封放在几案上,才伸手端过茶杯。他脸上的乐呵突然不见了踪影,语气严肃起来。
“粉儿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她父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也就不提了。我想着我们粉儿一定会恨你的,可我现在才知道她是这么开明的好姑娘。他父母在天之灵知道,一定很是骄傲啊。”警督王说着还摸了把眼泪,“这是我的份子钱,多出来算是我作为粉儿舅舅的一点心意,你们也别推辞,只要以后好好过日子就算是孝敬我的了。”
丁原秋树愣了,想开口说什么。粉儿却接过话去:“谢谢舅舅啦。”说完还搂住警督王的脖子在他的老脸上吧唧亲了一下。警督王满脸幸福地拍了拍粉儿的脑袋,说道:“我先回署里了,你们小两口说说话。”说完冲粉儿挤挤眼,转身要走。丁原秋树看着粉儿,粉儿回复他的表情却一下子冷了。
警督王走到门口了,又突然转过身来问:“婚礼什么日子?大伙托我探探口风嘞!”
“我们不是正要商量嘛,到时候给你们派请柬好不。”粉儿迎上去兴冲冲挽起警督王的胳膊,一直把他送了门。
“你让我想想。”
粉儿反锁上门,进屋后听到的回答却是这样的。
“你都不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吗?”粉儿冷冷地问道,一点没有平时乖巧可爱的模样。丁原秋树在心里嘲笑了这句话,有人把份子钱送到自己手中来了,这不是逼婚还能是什么,有什么好问的。他觉得这样的粉儿有些幼稚跟可笑,同样的,她的声音听起来刺耳。为了确认自己的感觉,他又问道:
“如果说这是一个赌,那你总是握着一半的胜算来的。你的把柄是什么呢?你父母吗?”
“嗯。”粉儿沉默了很就才发出了低低一声回复。而丁原秋树确定,他现在是不想再听到这个女人的话了。
“让我想想好吗?”丁原秋树又重复道,像是怕粉儿再说什么话来,他又自己补了一句,“很快,很快就想好。”
粉儿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丁原秋树了,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疯了吗?”“这是不可能的!”这样的回答才是她预想中的吧。
那现在的状况算是给了她一些期待吗,冷静理智没有发火的丁原秋树,这难道不是一种奢望里才有的事情吗?
她不知道啊,她辛苦地演出了一幕闹剧,却什么也没有得到,连愤怒,连回答,什么都没有。可是,她能做的已经结束,所有的选择,她都已经成功推给丁原秋树了。
做出一个选择不是容易的事,看起来这样选是好的,可谁又能保证后面没有后悔的时候呢,那这样被逼婚也不一定只能让人愤怒不是么,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福祸是相倚的。没有正确的选择,有的只是正确的选择的方式。幸好,该怎么面对丁原秋树是懂得,就是等了。
只有时间会给出答案。如果接下来的几天他只能想到粉儿这么做有多少苦衷多少无奈,最终他是会默许的。可如果他开始气氛,觉得被玩弄,那他的答案只有不。这么说来选择还是很简单的,因为时间已经把答案写好了。等他再一次见到粉儿的时候,他只要问问自己的心,是在心疼,还是在愤怒,一切就都明了了。
所以他能说什么呢。
“让我想想。”
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