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阮清涟,我爹是赵国的大将军。那一年我十岁。
“涟儿,爹下朝回来给你带了你喜欢的小面人儿哦!”
“谢谢爹爹!”
爹爹对我很好,很宠着我,我也贪玩得很,我的生活简单而又充满着快乐。直到遇见那个人。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是那一日,我正在坡上追逐着一只蝴蝶,追得正起劲,突然草丛里面窜出来一条毒蛇,直奔我来,我吓坏了。
他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他大概十六七岁,身上穿着黑色的刺客服,他手拿一条短匕首,没等我看清,他就将那蛇杀死切断了。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想着能够再见到他。第二次见他,那是一个晚上,星星多很漂亮,我想爬到房顶上去看,未料到脚底下一滑,踩落一片瓦片。竟然朝着地面掉下去,他果然又出现了,在我落地之前,稳稳地接住了我。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又将我放下,再次消失不见了。
就这样,每一次我遇见危险,他都会及时的出现在我面前。就这样过了好久,我终于偶尔能趁他没来得及走就拉住他,和他说几句话。
“喂,谢谢你救了我!”
那是我第一次和他说话,他竟然回了我,声音冷冰冰的.
“小姐不必谢我,此乃属下职责所在。”
然后他便又消失不见了。那时我才知道,他是爹爹派来保护我的暗卫。“爹爹,救我的那个哥哥是谁呀?”当晚,爹爹抱着我在院子里看星星,我问爹爹。
“他是爹爹派来保护我们涟儿的呀。”
“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涟儿这么调皮,出了危险怎么办呀?”
“哦,那爹爹,他叫什么名字呀?他不要和他的爹爹一起吗?”
“他叫绝,他爹娘都去世了。”
“他好可怜呀,我可以和他一起玩吗?”
“涟儿,最好不要哦。他是暗卫,你可以找你的朋友们一起玩。”
“哦。”
“绝……”我心想,他这个人真有趣。从那以后,我的胆子便变的越来越大了,因为我知道,每次出了问题都有绝第一时间赶来帮我处理,虽然也给他创造了许多的麻烦,但我每次看到他出现,都觉得特别的有趣好玩。
“阿绝阿绝,你陪我玩呗?”
“……”
“阿绝,你等一下,你和我说说话呗?”
“……”
“阿绝,你怎么成天冷冰冰的?也不讲话!”
“喂,冰冷凄绝,我就叫你冷凄绝了好不好?喂!大冰山,我跟你说话呢!你等一下再消失!”
“喂!冷凄绝,你帮我买个冰糖葫芦好不好呀?银子我放在这里了啊!”
有一次我对着空气喊,我猜阿绝一定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冷冰冰的藏着。果然,等我玩了一圈再去看的时候,我放在石桌子上的银子不见了,一根冰糖葫芦插在了桌缝里。
我心里喜滋滋的,知道就算我看不见他,他也在那里,仿佛每天这样跟他游戏都是我最大的乐趣。糖葫芦吃了半串,我就对它失去了兴趣,我把吃剩下的一半插回了桌缝里,嘟囔了一句
“喂,冷凄绝,这些给你了!”
然后就跑到一边踢毽子去了,等我回来,那串糖葫芦果然都不见了,一只光秃秃的竹签插在那里。
我能想象到他冷冷酷酷的拿着一根冰糖葫芦面无表情的吃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哈哈哈,真好笑。
吃饭的时候,我总会想阿绝在哪?然后偷偷拿出一块梅花糕或者枣花酥。
“阿绝,你的。”有时候那些糕点真的会在我一个不留神时,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不见了。哈哈,真有趣。
读书的时候我一想起他会在旁边的某处偷偷看着我,我就会特别的卖力,出糗的时候也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生怕让他看见笑话我。
可是天真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十四岁那年的夏天,我到林中去玩。误踩了山中猎户捕兽的陷阱。
阿绝在这个时候依旧如往常一般再一次出现,他毫不犹豫的自己跳下了深坑。在我落在那满坑尖利的木桩上之前,将我用力抛了上去。我没想过有一天死亡离我们是如此之近。也没想到真的有一天当我面临死亡的时候,会有人这般毫不犹豫的救我。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因为救我而死,也没想过失去他之后我的生活该是怎样。
深坑里面林立的木桩就像巨兽的血盆大口,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这样活活地吞没。
一瞬间,尖利的木桩便刺穿了他的胸膛。
就像我练过字以后经常调皮的用笔刺穿宣纸一般轻松地,一穿而过。
流出的鲜血如墨一般,在我的眼前漾开。红的刺眼,黑的绝望。
那一刺,仿佛刺在了我的心尖。那瞬间尤如天崩地裂,绝望的泪水抑制不住的模糊了我眼前这幅今生难忘的惨烈景象。
明明流血的是他,但我的胸口却依旧很痛很痛,痛得我喘不过气来。
他刺穿了胸膛,却微笑的看着我。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血从他的嘴角不断流出,滴落。可是他笑的那般温柔,那般好看,那般的令人绝望。
“阿绝!”我尖叫着。
我好恨,恨自己的任性。仗着他无时无刻都会保护我,便总是自私的将他置于险境。
恨自己只想着好玩,仅仅只是因为想见到他,便一次又一次的惹出祸端。
对不起,阿绝!如果可以,宁愿死的人是我。
阿绝!对不起,求求你上来吧!我再也不会乱跑了。阿绝胸前刺眼的红色仿佛充满了我眼里的整个世界。
等我再次醒来,已是两天后。我躺在房中的榻上。一切就像一场噩梦。
“阿绝。”我轻声唤到,良久,再也无人应我。
“阿绝!”我大声喊道,门吱嘎一声推开。却是侍女惊喜的看着我“小姐醒了!”她放下手中的东西,便跑了出去。
可是,我要我的阿绝,阿绝怎么不理我?我跑出房门外。
“阿绝!”我的声音在府中回荡,却没有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奋力的爬上了房檐,毫不犹豫的纵身跃下。
阿绝,告诉我,这是一场梦。
你快出来!
我跌落在一个怀抱中。
欣喜的睁开眼睛。
“阿绝!”
出现在我面前的却是爹。
“爹!阿绝呢?”
爹爹心疼的看着我
“傻孩子。”
从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从前那般的快乐和无忧无虑。我每天都会买一串冰糖葫芦,插在石板桌的桌缝里。
“绝……”
偶尔也会对着空气轻唤一声,期盼着某一天,他会再次出现,可是那冰糖葫芦却再也没有任何变化,再也没有人应我。偶尔我遇到了小危险,出来救我的人,也不是阿绝了。
“等一下!”
“小姐请吩咐。”
“你之前的那个人呢?叫绝的那个!”
那个暗卫回答:“对不起小姐,属下并不知晓此人。”
我知道,阿绝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可是没有他的日子,我一个人该怎么继续。
第二年春天,桃花正开的时节,终于有一天,我坐在石板桌上低头看书,一抬头,突然发现今天早上放在那里的冰糖葫芦少了一半。我眼泪都快要溢出来了,我知道,一定是阿绝哥哥回来了!
我大喊:“阿绝!阿绝!冷凄绝!是你吗?你快出来!”终于,他出现了!他真的没有死!我听见我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小姐,是我。”
我赶紧转过身去,看到了他那对乌黑的眼眸,我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生怕他再次消失不见了。
“阿绝,你为什么那么拼命?你怎么那么傻?你为什么要救我?你要是死了怎么办?啊?你可知道这大半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阿绝愣了愣说:“多谢小姐关心,属下已经痊愈了,保护小姐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时隔半年,我终于又看见他了,经历了这半年,我才知道,我的生命已经离不开他了。泪水像泉水一般抑制不住喷涌而出,眼前熟悉的人影模糊一片。
“职责?好,既然我是主子。那我命令你,以后,再也不准离开我半步!”
“是,小姐,属下遵命。”
自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到处惹祸,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学习琴棋书画。偶尔坐在树下读书的时候,我能感觉到阿绝就在那边看着我,这样的感觉,真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转眼间,这已经是认识他的第七年了。
爹爹要去出征了。晋国总是骚扰我赵国边境,赵王派爹爹去给他们一点教训。我一点都不担心爹爹,爹是赵国的大将军,是战神转生,定会大获全胜的。
出征的前一天,阿绝生平第一次主动来找我“小姐,我明日将随军出征,小姐请保重。”
“又要离开我么?”
“小姐,对不起。”
“你……你会回来的是吧?”
“小姐放心,战事结束后,属下一定回来。”
“阿绝,你等一下。”
“小姐请吩咐。”
“可不可以…叫我一声清涟?”
我迟疑的问他,他沉默了很久,开口说到
“小姐,属下告退,保重。”
阿绝,你是否知道我对你的心意?那你对我呢?你就要随军出征了,多想对你说,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