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的温柔,突然的绝望让陶蕊不知如何是好。
“蕊蕊,我爱你。”魏永旭轻声呢喃,那一句“我爱你”温柔缱绻,仿佛可以渗进心髓,在血液里奔腾流淌。
陶蕊觉的自己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魏永旭听着她的呼吸,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也许这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听她的呼吸,听她的声音了,他好想把她的呼吸,把她的声音刻进骨头里,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再见。”魏永旭轻轻地说。
我爱你,再见。我爱的你,再见!
陶蕊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魏永旭那边竟然挂掉了电话!
陶蕊如同被抽掉了魂魄一般颓然跌坐在沙发上。
这算什么?又说不去寻死,为什么他说出的每一个字,发的每一个音,每一声叹息都像是在诉说永别?
陶蕊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早就爬满了恐惧的泪水。她害怕生离死别,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她对死亡更加恐惧,她的脑海中茫茫然地回响起某个夜里魏永旭在她耳边的梦语——
是不是要我死了,我才能深刻地住进你的心里?
不是的,死了可以做什么?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魏永旭,你真的甘心这样吗?
陶蕊抹掉了眼泪,再次打电话过去,可是魏永旭已经关机了。她慌了,赶紧拨通了顾锦深的电话,让他帮忙寻找魏永旭,她害怕魏永旭寻死。
一边拨通别人的电话,一边往魏永旭的家里赶去,可是搬家的工作人员却告诉陶蕊他已经离开了。
魏永旭就这样从T市,从陶蕊的眼前消失了。陶蕊怎么也想不到,上一次街头的巧遇,她漫不经心地吃饭竟然是最后一次见魏永旭,那一声“再见”竟然是她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最后一个见到魏永旭的是魏永旭的朋友,他说魏永旭背着旅行包把变卖家产得到的钱统统赔给了他,他问魏永旭要去哪里,他只是微微笑答,去旅行。
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魏永旭说,再说吧。
这是一场没有计划的旅行,就像陶蕊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也许是充满危险的旅途,也许他会死在途中,也许他会在途中遇到美丽的风景,也许他会就此安顿在某个世外桃源……有很多的也许,可是陶蕊这辈子都没办法知道他的生命截止于何种“也许”。
陶蕊为魏永旭的事情惊魂了好一阵子,但是她终究还是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她早就放弃了魏永旭,念念不忘的一直是他。如今他终于想通了,终于放开她去寻找自己的生活了,这有什么不好的?
这个人曾经是她生命里最美的星辰的,但是这些年月以来,他已经慢慢地黯淡了,最终坠落在她的星空,再也找不到了。这是星星自己的选择,她没有必要感觉惋惜。
残酷的秋天过去了,便是阴寒的冬天。这年冬天传来了一个人的噩耗。杜凤翠服农药自杀,抢救无效在挣扎了一天一夜之后被宣告死亡了。
她自杀是有预兆的,当时魏永旭被宣布破产,虽然家里还有魏永辉照顾,家境并没有一落千丈,但是杜凤翠接受不了那个事实,逐渐逐渐地就神经癫狂了,经常在田地里发疯癫,甚至还跟畜生打架。医生们都宣告她已经成了精神病患者,可是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农闲的时候一个人跑到山里喝农药。
为尽人事,陶蕊还是送去了吊唁金,后来魏永辉来看过她一次,跟她说了近况。魏永旭依旧没有消息,但是他爸失去了老伴,慢慢地老年痴呆了。
“那你一个人照顾老人家岂不是很辛苦?”魏永旭突然消失,家庭的重任都落到了魏永辉的身上。
“还好啦,其实我最近也二婚了,你嫂子,额,我妻子很勤快,而且一点都不嫌弃我的家境,我觉得有她在我可以挺过去的。”说这话的时候魏永辉的脸上有幸福的红晕。
“这样很好,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过,至少可以一起分担辛苦。”陶蕊笑笑。“大哥,我还是叫你大哥吧,我还是魏家的媳妇的时候你也待我如亲生姐妹,我很感激你。”
魏永辉憨憨而笑:“有你这个妹妹是我的荣幸。蕊蕊,你怎么样了?我听说你早就有对象了,怎么还不结婚?要是因为我们家阿旭,那真的没有必要,他太任性了,竟然把事情抛得一干二净,不值得你这样等待。”
魏永旭的心情,她或许懂。因为她也曾经抛开一切,企图私奔天涯。追求自由大概是人的本性,只有在真正地自由之后才能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我跟他挺好,就是家里有点小摩擦,不过没关系,我也觉得有他在,我可以挺过去。”陶蕊借用魏永辉的话回答他。
她跟章宇已经悄悄领证了,说是悄悄,其实也只是瞒着章妈一个人,章爸已经跟他们一家人一起吃过饭了,他的立场比较不坚定,他觉得儿子喜欢他就接受,坚定的始终只有章妈一个,但是章爸已经跟章宇一起在潜移默化中给章妈做思想工作了,时不时地还会闹出一些笑话来,这样的日子过得也算轻快。
尘埃慢慢地落定了,但是始终有些尘埃不安分地在空中翻滚,但是不是正好吗?如果尘埃全都落定了,那不是一段故事接近尾声的讯号吗?老旧的房子里堆满了落定的尘埃,那样一点都不浪漫,有的只有沧桑。
陶蕊觉得自己会跟章宇一起慢慢地从喧嚣浮华中走向尘埃落定,走向苍老年华,她这么坚信着。
魏永旭独白。
那时蕊蕊回来家里收拾东西,把她还要的都打包快递送走了,不要的都做好了垃圾分类丢在了家门口的垃圾分类箱。
家里一瞬间变得空空荡荡,我呆在曾经熟悉的地方,用力呼吸着尘埃,我神经质地觉得这样可以把她遗留的气息留在脑海里。
收垃圾的阿姨只是很偶然地在家门口收拾可回收垃圾,大概是同情,她跟我搭话,问我这个还要不要,那个还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