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叔,什么人参娃娃?快说来听听!”阿岚掀开门帘,飞快的窜了出来,人未到而声音先至,显然是好奇至极。
院中作猎户打扮的中年汉子急急摆手,悄声说道:“小声些,老爹在里面吧?咱们可别惊扰了他。”
阿岚的父亲钟明溪原本是大隋的太医,天下大乱之后便弃官不做,携长子钟馗、幼女阿岚来此终南村避祸。凭着一手精湛的岐黄之术在终南村活人无数,因此虽是外来之人,却极得村民尊重,无论老幼,人人都尊称他一声老爹。
“好,咱们那边说去。”阿岚笑嘻嘻的一手挽着一个,拉住二人就往熬药的茅屋走去,三人刚刚围住炉火坐好,阿岚就忙不迭的催促:“快说,快说,什么人参娃娃?”
张二叔道:“昨天我和柱子进山打猎,又在仙人峰看见了那群黑衣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我和柱子心中害怕就躲在草丛里,远远的听他们说把人参娃娃困在仙人峰了,但如何去捉好像没商量好,正在那里争论不休。”
阿岚眨眨眼睛,问道:“这终南山真有人参娃娃呀?”
张二叔道:“有没有我也没有见过,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听老人们说这终南山中住着一颗人参精,多半就是这些黑衣人说的人参娃娃了。”
阿岚问道:“那捉住没有?”
张二叔道:“谁知道呢?多半没有吧。我和柱子不敢多看,就悄悄的溜回来了,柱子跑的时候还把腿摔伤了,过了一夜也不见好,我这不是来找你的阿牛哥去瞧瞧么。”
阿岚吃吃笑道:“小柱子的胆子可真大!”
张二叔摇头道:“阿岚你是没看见到那些黑衣人,一个个凶恶的紧。”
朱尔旦道:“二妹别瞎说,张二叔咱们这便去吧。”
张二叔道:“好,多谢阿牛。”
“看病有什么好玩儿?你们去吧,我去陪我爹爹去。”阿岚原本以为可以听个精彩的故事,谁知道张二叔说的一点都不精彩,顿时意兴萧索,掀开门帘走了。张、朱二人相视一笑,也跟着出门。
张二叔住在村口,柱子是他的儿子,今年刚满十四岁,昨天第一次跟着进山打猎,谁曾想遇见黑衣人,因为没有经验,逃跑的时候被脚下的野藤绊了脚,从山崖上滚了下来,因此摔伤了腿。
朱尔旦自幼就跟在钟老爹身边,虽然悟性不高,但耳濡目染之下,也学到了钟老爹的几分医术,加之朱尔旦知道自己思维迟钝,因此做事极有耐心,也不怕失败,一次不成功便做第二次。天长日久之下,倒也算集腋成裘,略有小成。钟老爹也乐的清闲,若非疑难杂症便任由朱尔旦去看。
柱子的摔伤不过是最普通的一种,朱尔旦略一查看就已知道,原来是大腿胫骨断了,因此肿胀不消、剧痛难忍。
若是创口型外伤可用金疮药、玉真散,胫骨折断则是闭合型内伤,那就要用到断续胶和化瘀丹了。这几种药原本也是常备之物,奈何钟老爹年老体衰,一个伤寒小病竟然断断续续的拖了一个冬天。朱尔旦要照料老爹,整个冬天都不得空上山采药,之前备下的断续胶村不到开春便已用完。
看着柱子痛的大呼小叫,张二叔不免心急如焚,又恐上山采药一时半会儿凑不齐,倒耽误了治疗。就取了银子,央朱尔旦去五十里外的丹阳城买药。
朱尔旦原本无事,又是一副天生的热心肠,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随手取了一把朴刀防身,就往丹阳城赶去。
这五十里路虽不甚远,却几乎都是山路,极为难走。朱尔旦出发的又晚,等他走到舍生崖时,天色已然全黑,心中便想,就算连夜赶到丹阳城,城门也已关闭了进不去,不如就在这山中睡一觉,待天色放亮再走也不迟,好在过了舍身崖往前就是一路下山,也耗费不了多少时辰。
只是在山野露宿,需防野兽夜晚伤人。朱尔旦左顾右盼,舍生崖边正有一株颇为高大的古柏,树干斜斜的伸展到悬崖外面,树冠枝叶茂盛,正是一处藏身的好所在,不由心中一喜,走过去爬到树上,寻了一处粗大的枝丫躺了下来。
春寒料峭,夜风吹来颇有几分凉意。朱尔旦身强体壮,又惯于在荒郊野外露宿,自是丝毫不放在心上,过不多时便要沉沉睡去。
正在似睡非睡之间,耳中忽然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哭声虽不甚高,但在这夜半时分却显得分外刺耳。朱尔旦吃了一惊,顿时睡意全无,悄然翻身起来依着树干向远处望去。
只见山路转角处走来一群黑衣人,莫约有七八个,婴儿的哭声就是从当中一人的背囊中传出。因有张二叔之前的那番话,朱尔旦便知这群人就是捉拿人参娃娃的黑衣人,心道:他们当真捉住人参娃娃了,人参娃娃还会哭,倒是稀奇。
“歇会儿吧,这一路狂奔可累死老子了。”为首的是一名干瘦男子,也不管地上干净不干净,伸长了四肢就往道旁的草丛一躺,面目正对着朱尔旦藏身的古柏,莫约三十多岁。只是隔得远了,相貌看不清楚。其余黑衣人也纷纷效仿,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岳将军,喝口水吧。”
挨着干瘦男子的一名黑衣人递过一只羊皮水袋。干瘦男子接过水袋“咕噜噜”喝了几口,骂道:“乱喊什么?老子不过是个校尉,喊什么将军!”
那黑衣人笑道:“咱们帮建成太子干成了这事,岳校尉升任岳将军,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么?卑职不过是早喊几日,那有什么关系?”
干瘦男子也笑道:“这次捉到人参娃娃,哥儿几个也算没给老子丢脸,等回去以后老子给你们请赏。”
“谢岳将军!”一众黑衣人有样学样,跟着把岳校尉喊成岳将军。干瘦男子志得意满,忍不住哈哈哈的笑了几声。
过了一会儿,那黑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岳将军,咱们甩了祁家兄弟他们,不知道会不会有后患?”
干瘦男子哼了一声,道:“那三个侏儒本来就跟老子不对付,咱们捉到人参娃娃是咱们的运气,他们扑空了是他们活该,凭什么要把功劳分给他们一半?”
那黑衣人道:“光是祁家兄弟倒也没什么,只是听说他们是林昆将军的人,林昆将军又是建成太子的爱将,只怕…”
干瘦男子冷冷的道:“要是你这个游击不想升任校尉,老子拼着将军不要,把功劳分给他们一半又何妨?”
那黑衣人吓了一跳,忙道:“是,是,卑职失言。”
干瘦男子又道:“等老子回去大小也是个将军,还管他什么林昆还是木棍?什么爱将不爱将?老子教你们一个乖,能办事就是爱将,不能办事那就狗屁不是!”
一众黑衣人闻言都笑了起来,这林昆二字换种组合就成了木棍,因此常被人背地里拿来开玩笑。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一名黑衣人忽然惊叫一声:“咦!快看!那是什么玩意儿?”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黑暗中,不知何时亮起了一盏盏绿光,绿光两两结对不住晃动,阴森森的极是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