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声、脚步声、呼喊声,每一声都催着唐恩唐五哥那颗不安分的心。
小五哥一边起身,一边身子向外扯,双手准备推牌。
二姐、四姐一左一右抓住小五的胳膊。
唐非花:“抓子?赢了想跑唆?”
唐非玉:“退钱退钱!”
唐恩挣扎啊,却又不敢太使劲,毕竟是自家的姐姐,动静大了点,这些千金小姐都是碰不得、磕不得、伤不起。小五眼巴巴地看着对面的三姐。
唐非冰人如其名,一脸冰霜:“都坐到起!”
唐非玉:“三姐,你就恁个帮小五唆?”
唐非冰:“手上过!”
“我说嘛,三姐,手背手心都是肉哦!”唐非花一时脑壳没转过弯,没懂起唐非冰话里的意思。
唐非冰吊了吊眼:“我的意思是叫小五全部给我吐出来。”
“看哈闹热都不允许啊?”五哥不甘心失败,他也不晓得自己哪根筋搭错了,每一次他都会败在他三姐的手下,五哥眼珠子一阵滴溜溜乱转,想着怎么脱身,面对三姐,他实在无解。
唐非冰:“看闹热,也不能闪色子撒,把这把打完!”
五哥无可奈何坐了下去,歪头看唐非花的牌。
唐非花:“牌品如人品,兴恁个整唆。”
“看你割啥子牌,我好放炮!”唐恩此时一心以为鸿鹄将至,心早就飞到了城墙上头。
这是一支垮杆部队!
懒洋洋地行走在路上,沿着马路成群结队,毫无秩序,士兵们上穿旧军装,下着短裤、绑腿、草鞋,身背大刀、斗笠、背包,人手一枝老套筒。每个人都带着旧式雨伞、茶壶、电筒、毛巾、蔬菜和备用草鞋。这些东西或挂在肩膀上,或者用绳子拴在身上。许多扛枪的人,都把用布包裹着的私人财物吊在枪杆上,一个士兵枪杆上挂着鸟笼,一个士兵牵条狗,另外一士兵肩膀上站了只猴子。
更希奇的是,队伍里还带得有家眷。家眷都是军官的老婆孩子,每一个家眷旁边都跟了一个勤务兵背着锅瓢碗盆。看样子这支队伍一边打仗一边居家过日子两不误。
漆镇武戴着墨镜,翘着二郎腿坐着滑竿是这支队伍更加出彩的地方。旁边还有一勤务兵摇着扑扇,另外一勤务兵端着盖碗茶。我就纳闷了,拎个水壶起码也靠谱得多,后来仔细的想想,人家那才叫生活!才是品位!
有士兵不耐烦了,嘀咕了一句,“日妈还有好远呢?”
漆镇武眼光从墨镜架子上透了出来,仔细地看着那发牢骚的士兵。
那士兵若无其事。
漆将军这回不耐烦了:“停止前进!”
部队淅沥哗啦停了下来。
漆镇武轻言细语地:“这是去打仗,不是去投胎都嘛!你娃急啥子急呢?”
漆镇武的轻言细语却吓得士兵大气都不敢出。
漆镇武的部队开拔到城墙根的时候,墙头守城官兵发现了敌情。
守城士兵端着枪瞄着下面的垮杆队伍,嘴里向带队军官请示,“哥!打不打呢?”
军官叼着烟杆瞅了士兵一眼,“你着锤子个急!”军官说完,将烟杆在城墙上磕了磕,转身向安得胜去报告敌情了。
守城官兵不着急,可墙下漆部副官陆续着急了。
陆续问漆镇武报告,“司令,要不要放两炮听下水响?”
陆续这话的意思就是打个草惊下蛇,试探一下安得胜部有啥反应。
漆镇武当然明白副官陆续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那就放嘛。”
五哥听到的炮声就是漆部试探的炮声。
此时安得胜安师长却在安公馆和唐宋元等一干绅商喝茶。
安得胜对被请来喝茶的绅商作揖又磕头:“税收这些问题,有劳在座诸位了,这不,上个月才打了一仗嘛,兄弟我实在来不起了。”
喝茶是假,幌子而已,跟查水表差不多一样的,其目的是想从这帮子排行榜上有钱人的口袋里掏点军饷。安师长口水都说干了,无奈这帮为富不仁的家伙没有一个愿意掏银子。也许有人不解,兵权在安得胜手里,抗税不交,那就吃军法嘛。我的哥,你想得太简单了,在那个污喧喧的时代,那些经商的哪个没点背景呢?
大家都稳坐江山钓鱼台,谁都不愿意首先表态,都晓得,这一表态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流。安得胜着急了,背起手围着众卿家转。
就在这时,守城门军官急冲冲地进入,跑到安得胜身边,“师座,漆镇武打过来了!”
安得胜一听,翻了半天白眼:“这……龟儿子的,日妈啥子世道啊,上个月那谁打过来才消停,漆镇五又来了,还让人活不?”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军阀也有军阀的难处!
德兴商社的老板黄野楼闻言凑了句,“啷个的呢?漆司令又打过来了啊?”
粮店老板万百石:“咋办呢?”
唐宋元:“你们两个稳到起点嘛!”
唐宋元心里再明白不过了,这两副颜色的关心都是假把意思,这些年的军阀混战大家都见怪不惊了。今天杨森打过来,明天刘湘打过去,打来打去,最后受灾严重的还是平头老百姓。
粮店老板万百石不乐意了,“唐大爷,我们咋稳嘛,又没得你那样的桐油,老总抢油又不能吃。哪次不是我这样的粮店背时呢?”
黄野楼:“师长咋办呢?”
“就是啊,啷个整撒,师长,你表个态。”万百石眼巴巴地把安得胜盯到,“你是我们的主心骨啊。”
“咋个办?啷个整?”安师长也束手无策了“老子才从他那里起义都嘛……算了算了,扯横幅嘛!都是现成的东西。”
万百石:“准备锣鼓不?
军官:“原来的横幅遭烧了。”
“现办撒,木脑壳,跟了老子十几年,白跟了。”安得胜是真的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