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在空中,但却把发生的一切看得非常的仔细,说来也是奇怪,虽然我只是纯粹的感觉,但此刻我的听觉和视觉却比往常灵敏了许多倍,甚至我的嗅觉也有大幅度的提升,譬如说是,在何家楼顶上跃起的那道黑影里就有着霉臭油污甚至还有体臭的味道,在树顶上的那个矮矮的黑影却有股子香皂味,两个人显然在卫生讲究上有着天壤之别。
而且那道寒光也有着极其奇怪的味道,但是什么味道,当时我却分辨不出,随着那道寒光的逼近,那从何家楼上跃起的身影也相继扑朝槐树上的黑影,我好像看到扑上去的黑影很是熟悉,看那高大的身形,宛如和亮同志。
那一瞬间说起来很长,但是发生得却是非常的短暂——寒光逼近那树上黑影的时候,但见得他一只手抓住树干,另一只手猛然一挥,当的一声金铁交鸣,纷乱火星爆溅开去,寒光被击得斜斜的飞出,嘶地射到我家楼顶上去了。说来也怪,那寒光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我的家人居然一个都没听到。
黑影朝着树上黑影扑去,但听得拳脚相交发出的劈里啪啦之音,树干摇晃,树叶如同急雨不断地凋落。
打了大约十多秒的时间,两道黑影骤然分开,这时候我已经不太能分清楚谁是谁了,但后来嗅觉提供了帮助,身上有臭味的人站在树丫上,有香皂味道的黑影站在何家的楼顶上,头顶一轮皎洁明月。以下就简称香皂与臭味。
香皂的声音很沙哑,我找了你几年都没找着,想不到你这厮居然躲在这小城!
臭味哈哈地笑了起来,这声音毋庸置疑,完全就是和亮同志。
和亮笑道,大隐隐于世么,不过我躲藏得这样隐秘,结果还是被你找到了,看来这是命运的安排呀。
香皂怒道,你别和我谈命运!你没有这个资格!当初师傅为什么选我没有选你,你也不想想其中原因!
和亮在树上摊开手,好吧,今天既然你已经找上我了,你说吧,你想怎么办?
香皂怒道,怎么办?今天你不把东西交出来,我就和你整个了断!
我听得云遮雾障,实在搞不懂他们是怎么回事。
和亮抬头,从他那个角度好像是看到我了,他对黑影道,这样吧,我们有什么恩怨别在孩子面前解决,要打要杀,我们都河边去干吧。
那黑影抬起头,他好像也发现我的存在,他的声音显得极为惊讶,这孩子怎么会脱壳术?我在这里呆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没发现他会这个呀。
和亮笑道,等你发现的时候,你都已经死了。
黑影怒道,现在你死我死都还不晓得,放什么狂话?去死吧!
说完,黑影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和亮飞射而去。
和亮大笑,你这厮就是这个蠢烂脾气!早跟你说过,烂脾气是干不成大事的,你偏不信。
和亮边笑边跃了起来,空中往后翻了几翻,轻飘飘地降落到河岸边,黑影一扑未就,也是跟着和亮扑去,两个人在月光下的河岸边开始翻翻滚滚地打了起来。
因为距离实在太远,所以我看不清楚,其实就算他们两个在我面前打,我也仍然看不出所以,因为他们的速度真是太快了,看得人眼花缭乱,只看到他们的身影倏忽变化,拳来脚往全化成了幻影,眼球根本无法跟踪到他们动作的节奏。
回到身体的时候,我全身都出了一阵冷汗,我急忙从铁栏杆上爬下来,跑过院子,打开院门,朝着河岸跑去。我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到底为什么会跟踪我,按道理来说我应该感到害怕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知道是和亮之后,我的恐惧感一扫而空,继之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自己朝着河岸跑去。
我老妈听到响动就跑出来看,看到我拉开门鼻出门,就问,半夜三更的你跑到河边干什么?
我头也没回就应了她,我去息凉,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晚上到河岸边吹风,老妈都是知道的,所以她哦了一声就嚷道,你别跑远呀。我回道晓得了。
我跑到他们打斗的地方,奇怪的是,在河边的鹅卵石滩前,我什么都没看到,只是看到清冷的月光照在寂寞的河面闪烁着熠熠的光辉,温柔的流水声宛如梦境,微凉的河风带着淡淡的水腥味掠起我的头发,岸边的水竹黑黝黝地随风发出沙沙之音,周围除了我,还有漫天的星光和唧唧的虫鸣之声,什么都没有了。
一时间我几乎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难道我看到的都是假的?难道我静坐时候闭目看到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幻视?我有点害怕,有点不知所措。突然我灵感来了,因为我想到那道寒光!
我清楚地记得,那道寒光是被香皂黑影击得回飞到楼顶的,也就是说,能够证明这些事件真假的就是那个东西!在我的意识中,那玩意不是飞刀就是暗器!如果找到那东西,就能够证明我感觉到的那些事件根本就是发生过的!
我匆匆跑回家,跑到二楼的水泥平台,根据那寒光飞朝的方向仔细的寻找,但让我意外的是,楼台上空空如也,除了老妈晾在塑料绳子上的衣服和我,什么都没有,这些衣服随风舞蹈,发出哗啦的嘲笑声。
我茫然跌坐,巨大的空虚感和恐怖感扼住自己的身心,我这是怎么了?这些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为什么找不到那飞到楼台上的暗器或飞刀?我明明看到和亮与那黑影厮打的为什么跑过去什么都没发现?
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巨大的空虚感和失落感,还有莫名其妙的恐怖感,这些错综复杂的感觉错综复杂地叠涌在我的心底,很难描述,不过这些感觉都指向许多谜题,这些谜题分别是:我这神秘的静坐体感是不是真实的?那个香皂说我会脱壳术是什么意思?难道老黄叔教给我这玩意难道是一种功夫?如果是这样,那我是不是在不知不觉的状态下已经修炼了几年,如果这算是功夫,那我要修炼到什么时候才能移动?那个香皂黑影到底与和亮有什么过节?这个谜底是不是找到和亮才能揭开?
其实答案不言自明,也就是我找到和亮问清楚他就是了,但是我反复想,和亮就是想我去找他,等我找他次数多了,我就不好意思不拜他为师了。不过我怎么能够去学习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呢?
我又不是以打架为生的混混,而且我也不打算进入演艺圈,更何况我没有见义勇为的侠义之心,而且彗星撞地球之类的事情也轮不到我去过问,拯救地球是牛皮,行侠仗义在现在这时代根本就不现实。
上有政府下有警察,如果全中国都是有武功的自以为是的武侠,那这社会不就是乱了套么?所以飞刀再快也快不过子弹,独孤九剑再霸道也玩不过飞毛腿导弹,这才是我们面对的现实,现在已经不是冷兵器时代,现在讲强悍不是讲打得凶,现在讲的是钱和权力,这两个玩意比功夫强大得多了。所以我断然不会去干那么白痴的事情,我又不是武侠,凭什么要我替这世界操心,我的未来都没人管呢?所以想来想去,我觉得拜师这事情挺傻的,想想都觉得二。
虽然我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件折磨着,但我硬是不想去找和亮,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自己扛着,我就是不想拜师学功夫!
在学校的日子过得快也过得慢,过得快的是课间十分钟和完美的体育课,过得慢的就是数学课和语文课,数学老师天天上课就骂娘,骂我们是吃干饭的笨蛋,她骂人的时候口水飞溅,到现在我的印象都很深刻。她教我们的虽然是数学,但我什么都没学到,我只是深深的厌恶,心想这老天是怎么搞的,为什么就能造出这样一个天天骂人的老师?
不过这是命运的安排,我莫名其妙地想到和亮说的那句话,我觉得那句话非常有哲理,不过命运到底是谁?她是男的还是女的?他的年纪有多大他家住什么地方他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他的QQ有多少位?这些又是新的谜题。数学老师上课的时候,我的思想天马行空,思想上接千载,下接万代,什么都想到了,但什么都是稍纵即逝,浅尝辄止。
因为很多事情不是我这个年纪所能理解的,所以就浅尝辄止,浅尝辄止其实是一种完美的人生态度,这是许多年后的自己领悟到的。数学老师的课好像是慢腾腾的慢镜头,我在慢腾腾的镜头里看着她的嘴巴慢腾腾的开合,看着她的口水慢腾腾地飞出来,亮晶晶地飞舞在空气之中,然后慢腾腾地降落到她面前的眼巴巴地听着她骂的同学头发上,有很多时候,老黄叔教我闭目视物的游戏又在我睁着眼的时候进行了,不过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只能听之任之了。
在我上学的那个时候,我对于人生有了很多理解,我甚至想过,为什么把这么多孩子关在一间房子里听那些废话呢?人类的兴趣千奇百怪,对于知识的渴望和癖好也是千姿百态,为什么这么多的孩子必须学习一种知识?而且这些知识长大了之后完全不能应用,既然不能应用,那这些知识又学来干什么呢?所以我当时就认为学校其实就是一所监狱,和监狱不同的是,这里紧抓的是精神禁锢,从精神上把我们变成犯人。
一转眼几天过去了,学校的生活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围巾同学仍然孜孜不倦地给同学们讲解他父亲的故事,这些故事都是说过多遍,但每说一次他都会有新的改变,虽然大家听过多次,但被他敢把自己父亲****拿出来奉献的这种精神所鼓舞,所以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且幸灾乐祸更且心花怒放着。
在这周而复始的日子里也有很多新鲜的变化,譬如余龙就变得不太正常,往常他喜欢带着同学翻到围墙后面的乱石堆里去抽烟,但现在他不干这样的事情了,他变得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最为奇怪的是,他的脸色变得铁青,有点像鬼怪。
听李守恒说,余龙最近跟着师傅学习了一门可怕的功夫,那功夫非常霸道非常可怕,据说修炼成功可以打断钢筋。对于这种耸人听闻的传说我历来都是嗤之以鼻的,当然,我不会表现在脸面上。
我不想和余龙撕破脸,和他撕破脸等于是给自己找麻烦。
在这段时间里我又被揍了几次,一次在厕所的垃圾堆上,我被一个姓李的孩子踢中了脑袋,昏昏沉沉躺了十多分钟才爬起来,一次在学校的演讲台上,我被一个即将离开学校的孩子按在地上揍了一顿,他揍我的原因是看不惯我。还有一次是我借书给一个孩子看,让他还的时候他却拿扫帚打了我,当时我居然连骂都没有骂他。这些事情现在想起来都激动,我为什么就活得这样糟糕呀?
我被揍的时候老五都在一边看着,譬如我在垃圾堆里被揍的时候,他就站在围观的同学里,一脸嘲弄的表情。我在演讲台上被揍的时候,他就站在高台的树阴下看着我,那时他双手叉在胸前,脸上有微笑,好像看得很有趣。我被扫帚打得一脸血条的时候,他斜靠在操场的栏杆边,一只脚往后靠在栏杆上,看起来无比的舒适,他漫不经心地看着我被揍,好像在看一场没有味道的默片。
我已经记不得那段时间是多久了,好像是一个月,又好像是半个月,我被揍的这些事丽莎都是知道的,她认为我被揍是活该,因为我说话很讨厌,而且喜欢在女孩子堆里泡,这就是讨打的缘故了。丽莎甚至还对我说过,看着我跟那些女同学聊得兴高采烈的时候,她都有强烈的揍我之心。
丽莎认为,不仅是男同学看不惯跟女同学走得近的男生,就是女同学,有的也是讨厌的。
丽莎说这话的时候,我就笑嘻嘻地问她,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怎么没感觉你想揍我?丽莎恶狠狠地道,我心里想杀你,但我能让你知道吗?
不知道为什么,丽莎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感觉很甜蜜,宛如在冬天里晒到一抹温暖的阳光,宛如在夏天的夜晚享受到一阵冰凉的微风,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样的感觉真好啊。即便我被揍时真是有那么一点小凄凉,但想到丽莎,我的凄凉便化为乌有了,也许这正是金沙人所说的贱皮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