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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二)

父亲随着年龄的增长,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有力,果树也已经被早早伐掉。那时他说:“如今果树挣不下几个钱,今后供孩子念书就不指望它了。”地包出去了,光凭借那点钱可能连今后的学费都交不起,更别提一家人的生活。

父亲有了新的想法,打算当名厨子,为了学得厨艺,他到处拜师学艺,过了好多天,他终于成功了。那天他满怀信心的回到家里对母亲说:“我说当家的,今天我来做饭,你歇歇,等候我大显厨艺让你和孩子都尝尝。”

父亲将做晚饭的事情承接了,他二话不说就去厨房盘点所需的食材。如今母亲只是坐在屋子督促书生的作业,厨房之事全部交给了父亲。正因为这样,每次书生回到家看到父亲做饭,就会听到如发号施令的话:“陆子元,去给我在园子里掐点菜。”

书生成了父亲的得力助手,尽管有时候确实很繁琐,但是不得不承认父亲做的饭是真好吃。

小手小腿的他跑得很快,像是要取什么宝物,每次站在园子里,先对一个个蔬菜瞅瞅,再毫不犹豫的摘取选好的目标。

“这下你就倒霉了,我的父亲要让你成为我们的盘中餐,不会很疼哦。”他总是要学电视剧上的台词,感觉手中的蔬菜也在可怜兮兮的盯着他,不过他还是得给父亲拿去。

他摘取蔬菜的技术日益娴熟,直到蔬菜什么样子可以摘,什么样子的不能吃,他的长进得到了父亲的夸赞。父亲每说完这些话就要惹一下书生,然后和书生说一点悄悄话,每次的内容都一样。

母亲从贤淑变成严肃,她一回来就让书生去认真做作业,父子两正在说悄悄话的情景被严母的管教打破了:“我就说陆子元,放学回来不写作业,又在那里干啥,还有陆家人,你赶紧忙你的去。”

等到书生准备写作业的时候,父亲给书生说:“你去好好写作业,今晚有你最爱吃的哦,还想吃什么一会给我说,亲自给你做。”说完他拍拍自己的胸口,给书生一个大拇指的手指。

父亲知道书生最爱吃他做的麻辣豆腐,这也是父亲学厨艺回来做的第一道菜,那一次书生就吃了好几个馒头。红红的辣椒油把白嫩的豆腐染得鲜红,近闻而香,入口而滑,吃起来一点都不辣,味道却鲜美无比,那鲜红色就好比是父亲心中的热情,书生看到这道菜满满欣喜。

母亲负责检查书生做作业的进度,可人们总是经不住香味的诱惑,闻到那个味道就被吸引似的想吃上一口,因这件事,父亲也受到了母亲很多次责怪。

“我说陆家人,你做饭就做饭,可偏偏在孩子写作业的时候做,没看到那个馋鬼都不用心写作业,光想着你做的饭菜。”父亲听得出来母亲的话,在一旁偷偷地笑。

时间过了好久,每次有人来到家里也会被这种味道所吸引。一传十,十传百的速度在村子里传播,人们红白事的掌瓢大厨都来找父亲。

刚开始父亲还有些顾虑,毕竟给那么多人做饭,担心拿捏不准。给人办事为了赚钱,若出力和输入差距大也落不下几个钱。书生的学费一年比一年多,在他给人办事的时候,总先和人谈价格,合适他才会去做,一直以来他从不多拿一分一文。

父亲用最优惠的价格给人们当厨子,桌子上样样俱全,慢慢他越来越精明。打出这个名声后,村子里包括临近的村子都会找父亲,到后来他凭借自己流利的口才成了执事长。

父亲在村子里越来越忙,一忙都要忙到好晚好晚,早出晚归的身影让母亲有些担心和心疼。

母亲总会等到父亲回来才会安心睡下,那次父亲很晚才回家。在父亲还没有到家之前,母亲一直在等,一听到任何脚步声就会骂起来:“好你个陆家人,如今忙的都不知道该几点回家。”

每次说完之后见没人回应她时,就会摆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书生看着都很是心疼母亲,她也期盼父亲可以早早回来。为了不让母亲孤零零的坐在那里,他总会给母亲的身上披一个被子,陪母亲说说话。

披上被子的母亲和高尚的圣母一样,书生便一头钻进母亲的怀里,就像是小袋鼠进入母亲的口袋一样。他喜欢母亲温暖的怀抱,虽然母亲有时很严格,但是也有温柔的一面。

等到父亲真正回来的时候,正在开怀大笑的母亲瞬间变了脸色。“你还知道回来,没看看都几点了,如今你一个厨子,这么晚还要炒菜?行了,赶紧睡觉,知道你累了一天。”父亲从不和母亲顶撞,每次母亲生气他就站在那里,像是家里第二个孩子在听大人的话。母亲气消了他就逗逗母亲,其实他听得出来母亲的话里都是担心他。

父亲除了生活的打拼,业余还听一些由国粹演化而来的秦腔。每到有集会,他就会带着母亲和他去那里欣赏秦腔。用钢架搭建的大棚下,人们演绎不同的故事。例如:《狸猫换太子》、《红灯记》、《花亭相会》、《三娘教子》等。

母亲不喜欢看那些人叽里呱啦的唱着、跳着。每次到了那里,她就去一些地方转,父亲就会在台下专心听着上面人唱的词,就这样书生也受到了熏陶,会哼哼几句。

父亲不是一个爱随大流的人,每次在去看秦腔的时候总是先了解是什么类型,只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剧他才会去,在平常没事也会哼一小曲。

书生最喜欢《三娘教子》和《三堂会审》

在《三娘教子》里是这样唱的:

你本是二娘独子单线,全家人爱你如明珠一般。本应该结彩虹举家欢宴,谁料想大喜事返成祸端。你大娘和你母亲争长论短,夫奈何儿的父躲身边外。偏不幸福无双至祸相连,你的父命丧镇江噩耗传。老薛宝年迈苍苍担风险,涉长途千里迢迢搬尸还。举家人穿重孝灵堂祭奠,你大娘和你母另嫁夫男。留下了小娇儿周岁未满,眼睁睁一家人少吃缺穿。娘为儿把心酸苦水全吞咽,日每间熬粥借奶无怨言。为求儿少疾平安医请遍,哪一夜不和衣而卧伴月眠。你把娘左边尿湿右边换,右边尿湿抱在胸前。浑身上下全尿遍,为娘我贴身肉将它暖干。鼓打三更儿哭喊,娘抱儿当院赏月玩。数九天冻得娘团团打颤,小奴才见月拍手才喜欢。娘为儿吃不上饱茶饭,娘为儿身穿补丁衫。娘为儿三更还纺线,娘为儿五更难入眠。娘为儿东邻西舍借米面,娘为儿少吃无穿忍饥挨饿,日夜操劳整十年。十年来受磨难,送儿南学读书篇。

每听到这里他觉得母爱好伟大,剧中的王春娥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读书,费尽心血,看人脸色,受苦受难,好在最后有一个令她满意的结果。

母亲看到这时也会说:“你看人家薛公子都知道母亲的一片良苦用心,让你写个作业像是在让你吃毒药。”孩子般的书生不喜欢讨论关于学习的事情,童年的自己只觉得玩耍才是最重要的,母亲一说他就跑出去找朋友玩。

写完作业后会一身轻松,但一看到作业就很是不情愿。任何不同性质的文化环境对人有潜移默化的影响,那具有深刻教育的《三娘教子》让他明白了一些。慢慢长大的过程中,他不再和以前那样调皮,一回到家就自觉地写作业。

父亲仍旧在外面奔忙,但他无论再忙,只要看见自己的孩子出现在面前,所有的困惑和疲倦都消失不见,把孩子抱起来转一大圈。

时间让父亲的四肢不再灵活,不再让母亲有更大的力气去管教他。已经成人的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从来没有忘记父亲给自己讲的话。父亲的话中永远保留着鼓励和坚强,母亲的话里永远存在着关怀。

父亲最让他受益匪浅的话是:“子元啊,将来一定要做有用之才,现在你还感受不到,但你要切记,辨别是非,扶正扬善,德礼勿失,恶人勿敬,要用爱人的心去爱人,不得满怀怨恨,那样会迷失你的理智,要沉着冷静。”他联想到《出师表》:“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尽管这是讲国,但家国一体。

母亲给说的最多是:“子元啊,你长大以后一定要好好疼爱你的父亲,他为了你的学业吃了不少苦。虽然母亲平时骂你的父亲,但是我的心里也是为他好,毕竟我不想让他累坏身体。爱人者受人爱,憎人者受人憎,要学会关怀需要帮助的人,你的小举动都会是照耀他们全身的阳光。”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父母不担心自己孩子今后的道路。父亲陪自己的时间变长了,书生总会端一个板凳坐在父亲的旁边,他靠着父亲,一起看天空飞翔的鸟儿。父亲总说让书生和这鸟儿一样,飞向更远的地方。

日益增长的父子之情,让做母亲看到都很暖心。一幕幕温馨的场景在每个人的心里留下了难以忘却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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