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得从当天那个节点说起。之前说了,韩良只是个混混头目,在世纪大道一带颇有名气。可真正让人忌惮,并非韩良自己这块招牌,而是刚才那位,李长山,人称李老大,同时也是韩良的老大,是韩良整个利益集团的首脑,要论SH风云道,李长山是其中绕不开的一座大山。
此人家中三代为屠,李长山这一代正好走进改革的春风里,从小接受过几年教育,此人心思活泛,从小又在杀生的氛围中成长,心狠手辣是娘胎里就带出来的。从一个屠户,渐渐成长为一方大枭,经历也相当传奇。
以上这些消息,SH风云道人尽皆知,不用吕汉生打听,赵宽早就一五一十得讲了一遍。连李长风的样貌特点,赵宽都没拉下。要不然,吕汉生刚才也不会一眼就认出来。
李长山今天出现,吕汉生多少有点意外。
这可不是韩良那个层次的人物可以比较的。
这是真正的老虎!
话说回来,提到赵宽,吕汉生有点叹息。
老赵是位典型的“妻管严”,四十多岁的年纪,离异,有一个儿子,大概十五六岁,结果现在老牛嫩草,找了个女朋友,才比儿子大了八九岁,典型的娇妻一位,听店里几位小姑娘说,老赵那位小娇妻,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浑身上下贵气逼人。
当然,人靠衣装,打扮好了,自然跟普通小姑娘泾渭分明,不过,小娇妻先天的条件肯定不差,要不然,就算再打扮,总不可能人人称好。
可惜,跟大多数有点姿色就骄傲的女人一样,小娇妻的脾气跟外貌成反比,店里几个小姑娘都说她自以为是,眼高于顶,好像呼吸的空气,都比别人精细。
碰到这样一个女人,依老赵那憨实的性子,确实也只能成为妻管严。
这不,今天下午又出去陪小娇妻去了,听说在爱马仕看上一个包,保姆兼信用卡,最后才兼男友的赵宽同志,立刻火急火燎赶去付钱。吕汉生对这些东西从来不掺合半句,家务事,他一个外人瞎凑什么热闹。
送完客人,吕汉生习惯性得从口袋里掏出烟,刚擦亮火,有一个人跟他打招呼。
一张熟悉,惊艳到一下子刺穿任何卫道士心境的妖冶笑容,在他面前浮现。
(你看,他就是我男朋友。)
吕汉生对当天晚上的情景历历在目,他万万没想到,那个女人会在这里出现。
“是你,你怎么来了?”吕汉生坐在她对面的沙发,她坐的位置很偏,在阳光照不到的昏暗一角,若非她主动抬头招呼,吕汉生还真不会去在乎那只角落。
今天的商竹带了一副满街可寻的大框黑色眼睛,流瀑的秀发柔顺轻灵,典型的文艺范。
吕汉生对她形象的改变,很惊艳,那天是性-感女神,今天是温良恭俭,不过怎么改,都一样无懈可击。
商竹挑起好看的眉头,双手平托下巴,娇媚道:“你打开门做生意,我为什么我不能来。”
她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难以揣摩。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吕汉生对这个女人有种敬而远之,那天的亵渎,当时完全没有多想,事后躺床上一想,还真有点马大哈,能在紫园出没的人物,哪一个不是背景滔天。
现在的吕汉生,还没到那个层次和位面,玄幻小说里的越级杀怪,他也想啊。
可遇到一个浑身妖气的妖精,现在根基不稳的汉生哥,这点自知之明要没有,他早就不可能站在这里了。
何况这女人始终不见深浅的笑容中,藏着某些吕汉生为之忌惮的东西,至于是什么,如今的他,尚且无法得知。
一张红色的名片放到桌上:“这是你那天掉的。”
吕汉生恍然大悟。
商竹往前凑了凑,胸前巍峨起伏的美景,令吕汉生不禁侧目。
“刚才李长风是来探风的?”
吕汉生心头巨震!
酒吧小妹很适合得端上一杯饮料,临走前,目光始终在商竹身上停留。大SH美云如云,但来来往往无数,能长得这么好看的,酒吧小妹还第一次见。
吕汉生平静道:“你是谁?”
商竹轻轻一笑,笑的整座酒吧蓬荜生辉:“怎么,那晚揩油的胆气去哪了?”
吕汉生点燃刚熄灭的香烟,笑容中几缕邪魅卷土重来:“媳妇,你不会是太想我,所以情不自禁来找我吧,来,给老公好好说说,你是怎么认识李长风的。”
商竹一撅嘴,狐媚得不行,但话锋依然南辕北辙:“占我便宜,你会死得很惨的。”
吕汉生腰板往前一挺,离商竹几公分的地方才停下。
两人的呼吸彼此缠绵,空气中还夹杂着烟丝的旖旎味道。
商竹依旧笑得宛如千年狐媚,在文艺范的包装下,这种磨合清纯的气质,足以秒杀任何一个稍微正常的男性。
吕汉生盯着她,她不闪,摸她的手,她不避。
最终,还是吕汉生主动投降,整个人靠着沙发,揉着发酸的脑袋:“刚跟一只老虎暗中博弈,现在又碰上妖精,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不摸了?”
“不摸了。”
“后悔那天揩油了?”
“那倒不后悔。”
商竹笑中带冷:“在南都混这么硬气,来SH也是嚣张跋扈,不可能对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妥协啊,汉生哥。”
吕汉生苦笑道:“大小姐,是你先招惹我的。”
“哦。”商竹摇晃酒杯:“要是你不嫌麻烦,咱们继续互相招惹呗,反正我也闲的无聊。”
“你无聊,我不无聊。”
“怎么,有小女朋友陪着?”
“你操哪份心。”
“有我漂亮吗?”
吕汉生不再废话,起身就走。
“要不是李长风最近遇到了麻烦,你猜今天会怎么样?”
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吕汉生扭头看她:“你到底要说什么?”
商竹喝了一口黑啤:“第一天来就废了李长风一只左右手,汉生哥,你好厉害。”
吕汉生脸上的玩味尽数褪去。
商竹收起眼神中的狐媚,仿佛眨眼的功夫,就成了普天下最端庄深沉的女子:“老头子经常念叨南都有个出类拔萃的青年,这些天到了SH,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这条过江猛龙到底会在SH干些什么,你刚才说李长风是虎,没错,早几年,他确实是人见人怕的大老虎,可如今,他病了,大老虎也成了病虎,你嚣张跋扈,正好踩了运气,要是早几年,我不信光凭你一个人,能挡得住李长风千军万马,纵然你背后有个孔林堂,别忘了,这是SH,不是南都。”
吕汉生脑中风雷激荡,半响才道:“商甲他……”
“没错,他是我爷爷。”
吕汉生瞳孔骤缩。
这个变脸比翻书快的女人,眉眼间又见狐色:“怎么,又怕了?”
吕汉生重新坐下,一本正经:“不是怕,是敬畏,商老爷子是个好汉,我敬他。”
“顺带也敬我?”
吕汉生沉默不语,片刻后满带微笑:“早就听孔爷说过,商老爷子有个了不得的孙女,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商竹意兴阑珊:“还不是因为我爷爷的名头,你跟那些人一样,虚伪。”
吕汉生没打算反驳。
商竹却峰回路转:“不过还算敢作敢当,有贼心也有贼胆。”
“这是夸我吗?”
商竹瞪了他一眼:“李长风最近生意上出了问题,要不是因为这个,你现在可没这么惬意。”
“你觉得我会怕吗?”吕汉生反问道。
“冲动是你这个年纪最大的资本,你将它发挥的挺淋漓尽致的。”商竹的话透出十足的揶揄。
吕汉生绷紧的神色忽然瓦解:“有些东西,快刀斩乱麻,你一个女人不懂。”
商竹抬头望着精致的天花板,自言自语道:“扯一面王旗,图偌大一个SH,我这个女子确实不懂。”
吕汉生没说话,只顾微笑。
商竹依旧神情自若:“放心,我只是生意人。”
吕汉生把烟抽到烫手才放下,指指脚下这方土地:“我现在也是生意人,是你想多了,只要这一亩三分地安然无恙,就是我全部的野心。”
“是吗?”商竹似笑非笑,忽然从Prada香包内掏出一张名片。
“如果想喝茶,我请。”
名片抬头印有“茶间小肆”四字,古香古韵,整张名片已被茶香浸透,沁人心脾,吕汉生念道:“商竹。”
“唤奴家作甚,相公?”
吕汉生听得浑身鸡皮疙瘩倒竖,沉默了一会,道:“你是不是遭受过什么刺激?”
“此话怎讲?”
“要不然,你这书香门第的家世,怎么都不可能培育出这样的性格吧……”吕汉生愣是把后半句话吃进肚子,因为她看见眼前这个女人的笑容已经不是深不可测,而是阴森可怖了。
“你想知道?”
“不想。”
“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要不,你挑个时间,我们好好深入交流一下。”她把身子探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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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店里口的时候,商竹还在笑,一想到刚才那小子,刹那间手足无措的表情,她就觉得倍儿舒服,倍儿出气。
年纪不大,装什么深沉呢。
一个年纪就得有一个年纪的样子。
而且老爷子把他吹嘘得太厉害,天生就是“怀疑主义者”的商竹,只是想否定老爷子强加给她的这一形象。
结果,这段时间一了解,似乎跟老爷子讲的也不是差太多……
大概也就差了几条小河,隔了几座矮山那么多。
瓦砾色的天空终于下起瓢泼大雨。
街上行人纷纷躲雨。
前一刻喧闹的街道,被雨声覆盖。
“SH这片天,真是说变就变。”
商竹坐在车内,从定制的烟夹内掏出一根细长的女士烟,她极少抽烟,抽烟时必有某种兴致。
望着天窗外的大雨。
商竹渐渐撩起一个微笑,喃喃道:“好戏要养,好钢要炼,难得老爷子赏识一个人,好歹也让我期待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