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最后一抹酷暑,在一干妙龄少女穿起长裤的一刹那,终于恋恋不舍得宣告退场。
初秋来了。
校园内还残存着夏季尚未散去的余温,包括情调上的余温。
开学不久,新生晚会作为大学第一个大事件记忆,终于在万众期待中姗姗来迟,节目很丰富,这点从吕汉生手里的节目名单就可见一斑。单良现在可牛比了,一入学就参加了学会生。善良兄天生是个社交分子,短短一星期就在学生会内部如鱼得水,颇受会长亲睐,这不,大一的新生晚会,单良就是其中负责人之一,主管各大系,各班级的节目上报情况。
吕汉生现在手里拿着的,就是善良兄第一手资料。
有事业的男人,立刻就跟普通学生产生了差距,整天忙东忙西,连人影都快见不到,只有吃饭的时候,寝室一伙人才齐聚一堂,这是学校的圈子,小到寝室抱团,大到班级,系别,甚至整个学校抱团。不同的角度,当然有不同发散的范围。
善良兄现在走到路上,时不时有人打招呼,着实牛比哄哄的紧呐。
这也直接催发了他工作的热情。
恐怕整个学校,也只有吕汉生和李义之才知道,这家伙的真正目标,是走遍大一各个女生寝室,猎艳寻花,天晓得这老兄,到底有几分心思放在工作上面。
李义之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倒不是说不可一世,这人的脾性,就跟一个不近人情的美娘们一样,总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夹在他跟旁人的世界中。不过好在不是一块一点不懂交际的石头,一星期相处下来,寝室温度正在逐步升温,三人相处还算和谐,是个良性发展的大趋向。
李义之一般不开口,但偶尔一句话,真能经典到让你欲(仙)欲(死)。
前两天单良在LOL上厮杀,白银排位赛,结果己方的盲僧一波被抓,二波还被抓,别人打野五级,他才三级,顿时窝家里,弹窗口叫嚣:中路你TM是SB?
眼瞎?
不知道来河道帮忙GANK?
“善良兄”的中单暗影之拳表示无辜到死,第二波的时候,她才刚4级。
4级的暗影之泉来河道GANK?!
善良兄顿时怒了,直接原地打字对骂。
几番下来,各有死伤,你来我往的爹妈在屏幕上横飞,各种祖宗十八代被翻开历史。
最后,盲僧一声冷笑,窗口转到所有人可见:草,对面出书剑,狂送二十层。
于是一次次的越塔送人头。
善良兄几欲怒死,却无能为力。
这时,站在后头观战的李义之冷不迭一声冷笑:“逗比。”
吕汉生当时也在观战,立时被这阴柔腔调,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义之兄冷笑连连:“文能挂机骂队友,武能越塔送人头,静则百年不见人,动则千里送超神。”
善良兄当时就跪下了。
义之兄,你这概括,亮了!
吕汉生选择的专业是经济类,SH财经大学一直是该项学科的国内领头羊之一,一星期下来,各个学科老师基本都混了个脸熟。
班主任叫周海燕,主授《综合英语》,是个慈眉善目的少妇,第一天来上课的时候,就挺着大肚子,跟大家伙道别。
原因都写在肚子上,请产假,生孩子。
周老师为人温婉,一节课下来,收获了学生不少好感,可惜,刚来就要走,有些感性细胞特别发达的女生,眼泪汪汪,一副非常不舍的样子。
周老师安慰大家,说下个星期会有一个了不得的女老师,代替她任教。到时候,大家一定会惊讶意外。
吕汉生从来不会为一件跟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事费神。
英语这玩意,一不是强项,二不是兴趣。
谁教都一样。
不一样的是,现在SH的风云道上,韩良吃瘪的消息已经蔚然成风,先是小弟黑熊几个被打得送进医院,后有人亲眼见到几个韩良一伙的成名大佬被人搀着走出“韩式足浴”。这已经不需赘述了,消息一经放出,简直巨石入海,一时激起千层浪,平静多年的SH风云道,似乎一夜之间,就有山雨欲来的征兆。
蒙迪酒吧也一跃成为近日最炙手可热的话题,总经理赵宽总算尝到扬眉吐气,春风得意的滋味。
一些之前在酒吧赖账的老油子,这段时间纷纷到店,还清欠款,个个堆满笑容,赵哥长赵哥短,原先都是一帮嘴里含牛屁股的大佬,个个鼻孔朝天,现在倒好。
赵宽表面客客气气,说不急不急,公文包里早就备好了每一个油子的账目,算的时候,连一个子都没少,看着对方一张张抽搐的脸,赵宽很和气道,这已经是打了折的,放心,我哪能贵你啊,是不是!
最后,一班老油子也只能忍气吞声。
开玩笑,韩良是什么人物,世纪大道这边有几个混混不知道韩良的大名,人家现在被搞的连还手动作都没有。可想而知,蒙迪那位副经理的能量有多大,还是花钱消灾得好,免得到时候触到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吃不了兜着走。
赵宽现在可对吕汉生彻底服气了,虽然不清楚那天吕汉生进去到底说了什么,动武是肯定的,但韩良事后隐而不发,已经是言之凿凿的事实。韩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跟他打了多年交道的赵宽能不清楚,但越是清楚,就越不敢想象新来这位年轻副经理的雷厉手段。
……
吕汉生每天吃过午饭,就定时来蒙迪上班。孔爷开了一份月薪五千的薪酬,工资不高,当时的意思,只是让吕汉生挂个名头。
酒吧面积不大,环境清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仗着附近地段黄金,所以生意一直兴旺,深受附近各路小资的喜爱。
点了杯黑啤,吕汉生坐在临窗的位置,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潮发呆。
SH街头各种各样的颜色,在瓦砾色的天空下匆忙穿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有些方向既定,有些却漫无目的。
一个平头男人忽然在对面的沙发坐下。
吕汉生眉头一皱。
平头男人蓄着一排修剪整齐的胡茬,也要了一杯黑啤,从铁块似的云层中偶尔钻出来的几缕阳光,将他脸部每一条棱角擦亮,这是个非常富有侵略性的男人,哪怕他安静得坐着,露出一个简单微笑。
吕汉生呡一口酒。
平头男人轻轻敲击桌面,节奏分明:“吕汉生?”
“嗯。”
“06年到孔林堂手下帮忙,08年太平街一战,崭露头角;10年南都慈善晚会,南都四大家——西门家长子西门横风当堂挑衅,被你一个巴掌扇到台下,从此一掌成名,声名大噪;据说西门家后来拿五十万悬赏你项上人头,结果被你和孔林堂搅得天翻地覆,那西门横风在十几个保镖保护下,还差点被你打死,真是后生可畏啊。”平头男微微一笑,喝了一口黑啤:“对了,你今年有二十二吧。”
平头男从上表袋中掏出一包软中华,扔了一根在吕汉生桌上。
两个年级相差一倍的男人,在窗外穿行的人潮背景中,互相点上火。
酒吧内这个时间点客人较少,只有寥寥几位坐在座位上。
在公共场合,抽烟是件挺不待见的事。
可周围一圈人见着这略带诡异的两个人,一时间都不敢开口制止,偌大的SH,买醉是个很廉价的消遣方式,挨揍也是同样简单。
“打听得很清楚……”吕汉生摇晃酒杯,眼神平视,跟平头男针锋相对:“大SH威名赫赫的李长山,李老大。”
平头男哈哈一笑:“彼此彼此。”
吕汉生身子往后一靠:“说吧,今天来什么事,韩良那件事,你这当老大的,想找我麻烦,也不该等一星期这么久吧。”
李长山的嘴角溢出丝丝烟堆,说起话来,烟腾雾绕:“韩良栽在你手上,不冤,我今天来得目的很简单,就是见见你,怎么样,来SH什么感觉,比南都如何?”
吕汉生遥望街景,慵懒道:“挺好的,大都市。”
平头男目光有些深沉:“孔爷的野心有点大了吧,怎么,也想来SH玩?”
吕汉生微微一笑:“你想多了。”
“真的?”
“真想多了。”
平头男往后靠着沙发,伸了个懒腰道:“以孔爷的资本,来SH玩玩也不是件困难的事,我们这帮人可不行喽。”
吕汉生轻轻扣动酒杯,面前这位,是SH风云道上真正叱咤一方的江湖大佬,说不紧张,连吕汉生自己都不信。
两军对峙,讲究敌不动我不动。
但此时李长山言谈中的萧瑟落拓,却令吕汉生始料未及。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大佬。”
李长山微微一怔,突然放声大声起来,声震四野,把周围一对小情侣吓得立马走人,他一口将杯中啤酒饮尽,起身道:“走了,还有事要办。”
吕汉生将他送到门口。
“蒙迪往后就还给你们了。”李长山坐进一辆奔驰,笑容不深不浅:“一亩三分地,是得自家人看着,吕兄弟,你可得上心呐,帮孔爷看好喽。”
他语气平淡无奇,眼中却掠过刀光剑影,甚至一抹戏谑。
吕汉生没当回事,依旧挥挥手。
奔驰扬长而去。
吕汉生眼睛微眯,杀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