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长衫!”薛青砚这次没有思量,随口回应了一句。
见她早已方寸大乱,宛宛笑着说:“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找他。”
两人一路询问,却始终没有发现文择的踪迹。薛青砚红肿的眼睛,眼圈也是红红的,好在她心态已经缓和了许多,跟着宛宛,一起寻着那抹青色。
直到下午雪后的阴霾始终未退散,薛青砚仍是没有找到文择的行踪。此刻的她与宛宛拖着被疲倦和饥饿占据的身体,相视一眼后,连一句话也没有力气多说。前面是一家包子铺,两人决定前去吃点东西,垫垫五脏庙。
铺子旁边,是城隍庙。两人饥肠辘辘进了包子铺,一进门方才坐下,就听到旁桌的几个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薛青砚觉得那不高不低的声音吵得她头疼,用手按住了右侧的太阳穴。
一个包子,刚咬了一口。就见到两个人相携款款走了进来,一个说:“你说那人是不是疯了,怎么一直哈哈大笑啊?”
另一个感叹道:“唉,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惜。瞧那细皮嫩肉的,跟个大家闺秀似的。不过看那衣着也该是非富即贵,真不知怎么会一个人流落到那种地方。”
软糯的包子,竟然像个铁块似的难以下咽。薛青砚听的描述,心里想着的只有文择,她忙不迭的跑到那两个人跟前,忐忑不安地问:“那个人是不是穿着青色的长衫?”
“咦?你知道?难道那人你认识?”着人话语未完,薛青砚已经飞奔了出去。
城隍庙的大门常年洞开,如今临近年关,往来上香的人不在少数。薛青砚扫视着每一处,总算黄天不负有心人,她看到了文择。他佝偻着身子,匍匐在蒲团上,庙老爷神情淡漠望着底下的一切,却也是丝毫不心动。薛青砚轻轻走过去,他看到那青色的长衫上沾了不少的泥污。须臾,文择抬起了头,他头发上细看还能见到一些草芥,薛青砚心中不由大恸。
记忆中的文择是爱干净的,这是薛青砚进入文府为婢的时候发现的。他的衣服几乎每天都要换,每天都要清洗,他的头伏,自来散着清香,听说是以高价购得的刨花水,浸泡头发后才会有的效果。
薛青砚走近了一些,听到几声讥讽的笑,再三确认,却是从文择的口中发出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上午的时候,他还是那样愉悦的握着自己的手,可现在就像是个被人遗弃的小孩,那样孤零零的跪在那里。
再靠近了一些,薛青砚伸手附在文择的肩上,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她清晰感觉到,文择的肩头晃了晃,她欣慰的笑了。是啊,他也知道她的靠近了。
“二公子……”
薛青砚讷讷开了口,咬着牙走过去,转到他的跟前。她看得到的,是文择眼中的冷淡,就像熄了火的木头,没有一丝余温,只余下焦黑的外表。她跪在了他的跟前,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二公子,咱们回去吧!”
文择始终不看她一眼,薛青砚着了急,壮着胆子,摇了摇他的肩头。她又说:“二公子,咱们回去吧!我……”
文择抬头盯着她,那眼神比起外面的寒风更加尖利刺骨,薛青砚不敢对视,收回手,低下了头。恍然间,耳畔听到了他一声哂笑,就像回到了早上的光景。他冷冷说:“我不是什么二公子,你记住了没有?”
薛青砚见文择终于开口跟自己说话,她高兴的点头,泪水已在眼眶内打转。
周围冷的吓人,薛青砚看看窗外,恰见一阵风将枯黄的树叶聚集在了墙根地下。好冷,薛青砚双手胡抱着手臂,低头不知所措。
兴许这样的事情,太过突然。薛青砚慢慢闭上了眼睛,她小心翼翼地依附着周围的温暖,一动也不敢动。她甚至许久不敢睁开眼睛,双手僵硬的垂在身体两侧。
“天气冷,为什么不多穿几件衣服?”
耳边的声音说不尽的温柔,比这周身的温暖有过之而无不及。薛青砚仍是怔怔的,仿佛没有听到文择在说什么。
良久,文择收紧双臂的距离,他佯装不悦,道:“嗯?怎么不说话?”
薛青砚真的懵了,心想:这件事情是确确实实的发生了。她只听到自己心如擂鼓,又像是夏季的暴雨,说不出的烦躁与不安。她最终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在说:“没有。”
这时,文择却不紧不慢松开了手臂。他呵呵一笑,在薛青砚肩头拍了拍,说:“真是抱歉,现在的我,就连给你买一件衣服都做不到,你……你还愿意跟着这样的我吗?”言语间,竟然带着笑意。
久久也不见薛青砚抬起头,文择挪开了放在她肩头的手。心里的那一点火焰也即将熄灭,他却不肯随着死心,他说:“你愿意低着头,就一直低着吧,反正我也没什么能力吩咐你做什么事情。”同样是带着笑意的声音,可是与之前的却截然不同的感觉。那样嘲讽的言语,甚至在他的唇角也留下了踪迹。
仍然杵在原地的薛青砚着实慌了,她知道文择与她的距离不过三两步。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她几步跑到他跟前,抓住了他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那样的小心谨慎又毫不松劲。
“哦!你抓着我的手,是什么意思?”文择没有回头,可是唇角的笑意却深了一层。
依然是那淡淡的声音,文择又说:“你倒是说句话,你这样我可很容易就会误会。你到底什么意思?”
尴尬而又烦闷,仿佛真的溺水了似的,薛青砚死死抓着文择的那只手不放。她始终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句话,她从来没想过,会把那句话说出来。真的,天地可鉴,她心里说了千万次,可到了嘴边,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好久好久,她才忐忑说:“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这样紧地抓着我的手,是不是不想放开?是不是这一辈也这样抓着?不管我还是不是……”文择心里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可是自小学来的知识,都是与此相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