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芊芊靠在客栈窗台上,对着空中一轮明月自斟自饮。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真的想爬到房顶上面,重温一下儿时旧梦。这一晚,芊芊只想沉溺在前尘往事和酒精之中,这算是她最后逃避的港湾了吧。待到月落西山,就是她该清醒面对现实的时候。
让慕容送去的信件,表明了她同意赵宣的无耻协议,只是将迎亲的地点从陶家转移到客栈里来。赵宣十分满意芊芊的妥协,又派人另送了一份婚嫁相关的彩礼过来,客栈也是低调的装点了一番,营造了喜气洋洋的气氛。
芊芊扫了一眼放在房间角落里的大红礼服,又灌了一大口酒。这是她二度穿上嫁衣了吧,第一次要嫁的人,本来以为是如意郎君,不料却惨遭背叛落魄收场。这一次更惨,不过是一场交易婚姻,却还一直风平浪静顺风顺水。突然想起曾经在灵音寺求的姻缘签,【千里有缘千里会,他乡异域也相交。】不免觉得好笑,果然的心诚则灵,她一个不信佛之人所求的签文,莫不是也在跟她开玩笑?
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又空了。芊芊虽有几分醉意,却不足以麻痹自己,也不知抱怨谁似地叹气,“这酒还真不经喝,早知道就要一整坛的了!”没了酒水,要怎么支撑到天亮呢?
此时正巧响起敲门声,慕容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两坛竹叶青。一坛已经开启,另一坛则递到芊芊面前。芊芊开心的伸手接过,而后得寸进尺的提了个无理要求,“呐,我们到房顶上去喝吧!”
客栈的房顶之上,一男一女各自抱着个酒坛子,对月自饮。
芊芊猛灌了几口,才将酒坛放下,评价道,“虽不及陶酒香醇,倒是多了一份辛辣,正好适合现在喝。”
“为什么要留下来?”慕容单刀直入。
芊芊垂下眼眸,“不然陶然怎么办?”
慕容停顿了一下,拳头握紧,说道,“我去劫狱!”
芊芊抬头看向慕容,月光下决意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先前能查出唐家兄妹,这次说不定还真的有把握劫狱救出陶然,“哈,这算是方启生说的可以提的任意要求吗?不过陶家其他人呢?你不会没注意到这几日陶宅外多出的那些形迹可疑的人吧?就算你救出陶然,陶家其他人依旧是在赵宣他们的钳制之下,那种无耻小人,指不定还能做出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呢。”那些人时刻关注着陶家人的一举一动,上心到这种程度,是想做到滴水不漏了。
慕容无言以对,以他一人之力,或许能保全陶然的安全,但是陶家一大家子的话,问题就比较棘手了。芊芊要顾及的人太多,方方面面都不想连累到他人,所以才打算跳出来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后果。除了芊芊的妥协,还有没有别的治标治本的方法呢?所谓的擒贼先擒王,或许,可以从赵宣那儿下手?
慕容把已经醉意熏熏的芊芊强行架回房间安置妥当,决绝的眼神中另有一丝怜惜,“当初慕容的命也算是你救回来的,这次,就权当是我的报答了。”说完,利索的离开房间,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行事去了。
芊芊是被兰花叫醒的,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小姐,他们请来的帮忙准备的人已经到了,都在门外候着呢……”兰花作为芊芊的侍女,自然知道芊芊并不是真心从嫁,只是被逼无奈。另一方面,芊芊此举又能将陶然少爷从狱中救出,说不高兴也是骗人的。两种想法纠结在一块儿,兰花也拿不准该用那种表情来面对芊芊了。
芊芊轻轻揉着太阳穴,因为宿醉脑袋还运转不灵,“什么?”
还没等兰花解释,一大帮三姑六婆已经自顾自的推门而近,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催促着早做准备,以免误了吉时,吵吵嚷嚷的就闹腾开了。芊芊也不反抗,就如同被牵线的木偶一般任由她们摆弄。仿佛又回到了梨香院的那段日子,也是这样的身不由己,被包装的光鲜亮丽,只为了取悦那些有钱有势的男人们……呵,跟中了什么诅咒一般,兜兜转转,海华丝难逃这样的命运。
三姑六婆们在忙活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嘴巴上也没闲着,什么家长里短的小道消息都能传的有声有色的。芊芊迷迷糊糊的就听见他们在聊着苍梧城最新鲜热辣的蜚语流言。
“你们听说了没有,昨天晚上,赵公子府上又有人来闹事了!”
“啊?怎么回事?快说说。”
“就是昨晚又有刺客潜入,也不为钱财,直接冲着赵公子的性命去的!那叫一个凶险哦,不过刺客只有一个人,还没能近身就被重重的护卫围堵住了。你想啊,一个人怎么能跟一群人对抗呢,尽管闹了个鸡飞狗跳,最后还是被制服了。”
“诶,那下场肯定很惨了吧,竟敢只身闯入行刺……”
“可不是,听说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想来是凶多吉少了。不过那赵宣公子也是树大招风,这才没来苍梧多久呢,就连着被找了几次麻烦,也不知是不是跟这边的风水相冲,水土不服呢。”
“这话说的是,不过现在还是有惊无险,又是大喜之日,说不定是未来姑奶奶的庇佑呢。“
这话原本是想借着由头拍芊芊的马屁的,岂止芊芊完全是逆反的心理,恨不得那赵宣在刺客的剑下一命呜呼才好,说不定眼下的困境都能因此迎刃而解了。
等等……昨夜的刺客,孤身一人……难道?
芊芊突然清醒了过来,一把抓住那个八卦来源的婆子,追问道,“那个刺客的身份,查明了吗?“
婆子不懂芊芊怎么突然来了兴趣,愣神之下木讷的回答,“听说是被关押进牢房,严刑审问刺客却不说半个字,原本打算处死的,不过今天是赵公子大喜的日子,不宜见血,只说等到婚宴结束之后再处理。“
芊芊心中的疑虑越发的膨胀开来,连忙唤过来兰花,避开三姑六婆的耳目,小声的问道,“慕容他人现在在哪?“
兰花回道,“今早起来也没见过他人影,也没留下半句行踪。“
芊芊扶额,感觉愈加头痛,如果那刺客真是慕容的话,这可真是雪上加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