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戏还未开唱,陶然的贴身小厮已经回来,还带着不少的吃食,多是一些糕点蜜饯。林林总总还不少。
陶然一一给芊芊介绍,“这些都是苍梧有名的小吃,刚在门外看见有小贩在叫卖,就让他过去买了一些,你挑一些尝尝,若是合口味,就多买一些给你平时当零食。“
芊芊从中挑出一块冰糕,笑着答谢,“有心了,原来你保密的是这个呀,多谢了。“
陶然欣然接受,也捏起一颗蜜柑,“不客气,理所应当尽地主之谊的。”
芊芊还真是不客气了,尝了几样,多偏向口味清淡的吃食。随手抓起一包栗子糕,递给后边站着的兰花,“这个不错。”
兰花受宠若惊的接过,“谢谢小姐。”
玲珑戏班能在苍梧唱出这么大名气,也还真是有着真材实料的。上场的各位角儿们无论身段,还是唱腔都是可圈可点。芊芊也是听过不少班子的戏文,自然也能听出其中的韵味。更是入戏的人,大概就是隔壁的男子了,还几次能听着他自己跟着打拍子,甚至小声的跟唱着,大概是真痴迷了。
陶然还想着过去阻止一声,芊芊反倒是拦住了,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莫要多介意。若是爱戏之人,真要打断他这等的迷醉,都有些不忍心了。而且也并不是太过影响听戏,就随她去吧。
反倒是唐漪有些受不了男子的这些举动,居然绕过来,怯生生的问芊芊和陶然,“我能和你们凑一桌吗?隔壁太讨厌了,起码能远离一些。”
芊芊乐,唐漪的语气和姿态并不让人讨厌,于是同意了她的请求,往旁边让了让,给唐漪挪出位置。
“谢谢。”唐漪致谢,过来坐在芊芊旁边,虽然很想集中注意力在戏台之上,视线却是出卖了那颗吃货的心,忍不住往桌上品种多样的小吃瞧去。
芊芊微笑着将小吃往唐漪处轻轻推一下,“你随意。”
唐漪一下子破功了,抓起油炸的丸子就往嘴里塞,“那我不客气啦。对了,我叫唐漪,隔壁那人是我堂哥唐方,请多指教。”
“我叫陶芊芊。”芊芊也笑着回答。
“陶然。”陶然也是一拱手,看样子也并不反感唐漪。
于是这么新鲜的组合就坐在一起安静的看戏,和品尝小吃了。
曲胡声响彻,该是玲珑戏班的当家花旦胭脂的上场了,杜丽娘款款上台,伴着笛鼓声袅袅开唱。
杜丽娘:【绕地游】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春香:【绕地游】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杜丽娘:【步步娇】袅晴丝吹来——
春香、杜丽娘:【步步娇】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
杜丽娘:【步步娇】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春香:【醉扶归】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瑱。
杜丽娘:【醉扶归】可知我这一生儿爱好是天然?
春香、杜丽娘:【醉扶归】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春香、杜丽娘:【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皂罗袍】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它春归怎占的先?闲凝眄,声声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
听众里,有凑热闹的公子小姐,也有不少专注戏迷,显然这一唱段表演的行云流水,深得人心,引得场下阵阵叫好,退场后更是掌声不断。
“芊芊,你看这胭脂姑娘,唱的如何?”陶然跟在炫耀珍藏的宝物一般的得意。
“唱腔圆润,身段优雅,的确担得起当家花旦的头衔。”芊芊中肯的评价,能坐上当家花旦,以一人之名作为整个戏班的噱头,自然不会是有名无实之辈。
“芊芊你是喜欢这些类型的戏文吗?我倒是喜欢大戏,想穆桂英挂帅,多帅气!”唐漪将一块山楂糕尽数吃完,也不忘发表一下自身观点。
“都有可看之处。我倒是没有具体偏好,只要是好的戏文,都喜欢。”芊芊回道,戏曲对她而言,更多的只是打发时间的消遣之物,并不会太过的深入了解。
“哦,原来这样。”唐漪接话,同时伸手取离芊芊这边最近的卤味。芊芊正要帮忙着递过去,两人正好一推一让,原本在桌沿的卤味就这么直挺挺的朝着芊芊的方向打翻。所幸芊芊还伸手挡了一下,只是污了半边的袖子。
“芊芊,对不起!都怪我笨手笨脚的。”唐漪无比歉意的起身,试图帮忙擦拭。
陶然也是开口询问,“要不我们先回去?”
“没事,不过是弄脏一些,我到后院先清理一下好了。”芊芊起身,兰花也已经上前服侍。
唐漪依旧歉意满满,“要不要我陪你去啊?”
“你们坐着吧,有兰花陪我去就行了。我去去就来。”芊芊并没有责备唐漪的不小心,只想快些处理一下这片污渍。
在戏院下人的指引之下,芊芊和兰花来到后院,在井水旁,兰花用借来的皂角,小心的清理着污渍。
后院是玲珑戏班的人住的地方,因此总能总能看见穿着戏服或者画好妆容的戏子来往,对于芊芊来说,是中略微奇特的感觉。前方回廊处,有两个几乎已经是全妆的女子在小声交谈,甚至已经开始发生口角,明明是从妆容到身段都相似到不行的两人,更让芊芊在意的是,那两身戏服,不正是刚才上台的杜丽娘和春香吗?也就是说这是玲珑戏班的胭脂本人咯?最让人奇怪的则是,此刻咄咄逼人的,却是身着春香衣服的女子,而胭脂则是步步后退,并不愿跟对方起太大的冲突。
好在这时,有个小生打扮的男子过来调和两句,拉着春香往戏台后方去了,胭脂也跟在身后,慢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