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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梦

整个囚龙关终于是扫去了之前的安静肃杀。在骑兵营中,刚刚归来的将士早就将战事抛诸脑后,一手端着盛满美酒的杯子,一手搂着胡人歌姬,享受着这用命换来的片刻愉悦。今朝有酒今朝醉,能在边关贪得这番春宵,已是非常难得了。所以这些将士更是放肆闹腾,放肆玩耍,因为他们知道,也许过不了几日,恐怕自己就不是在鬼门关门口走走,而是直接被人给推到里面了。

此刻比骑兵营更加闹腾的,恐怕只有蒙族营地的中军大寨了。这会这里还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更是夹杂着争吵声。主要的争吵声只有两个,一个是粗犷的烟嗓,一个尖锐是女声。

“你让我出去!我要宰了他们。”

“我说不能出战,撤军!”

“撤军撤军?你之前说过,让我亲手宰了黄昭,这个诺言你还没有兑现,现在这群神州杂碎又这般,我一定要宰了他们。”

“我是说过,但是现在这场战争我们已经失势,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加上囚龙关突然冒出来了这个通晓阵法之人,你进去无异于送死。给我传令下去,撤军。”

“谁敢撤军,我蒙族男儿岂是因为一场失利就会退缩的?如今神州杂碎又做出这样可恶的举动,这简直就是对蒙族的侮辱!对神明的亵渎!”

“大汗说得对,因为这个举动如今我们士气正盛,完全可以出战,而且可敦大人说这人阵法厉害,我们不是没和神州人打过仗,今天的阵法明显是临时搞出来的,现在不动手,让囚龙关练出更强阵法,才会更难攻下。所以大汗说起兵攻关也有他的道理,还请可敦大人允许。”一个比较浑厚的嗓音插入了争吵声中。

“巴格尔老先生,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大汗他是给愤怒冲昏了头脑,你怎么也这般糊涂啊?即便他们阵法未能精通,但是很明显这个时候冲进去肯定正中对方下怀,这仗肯定是不能打的!你们都给我坐下冷静一点,我们攻打囚龙关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里主将无能,现在明显有能人在此,还记得我们之前所商议的吗?我们粮草充足,先撤军,然后迂回攻打五里外的白狼关。”

“是,是,开始是这样,但是沙哲死在了这里,我不能为他报仇也就算了,如今还---我蒙族男儿只有战死的鬼魂,各个都是英灵,我绝不能让这些英灵无法回到草原!玉儿,你始终非我族人,不懂我族。不管如何,对于沙哲,对于所有我们的战士,我作为大汗都必须要有个交待,我必须出兵!”

“你给我回来,今日你若是出兵,全盘尽输!我们筹划了这么多年,你觉得值得吗?”

“事关我族尊严,若是我不这么做,我有什么资格来做这个大汗?”

“你没有命了拿什么来做这个大汗?”

“我横扫草原,百战未遇一个对手,今日若不是那个小人突然冲来,我就不信他能打败我。传我命,全军随我一同杀过去!”

“你如果执意如此,那我也只能由着你去了。”这声女声此时已经转得温柔,却还带着一丝凄凉:“但是你要记得,一定要活着回来。”

看着查尔丹离开大帐的背影,安远公主很是落寞,她低着头,绝美的容颜没有丝毫的表情。帐帷落下,安远公主一滴清泪顺着脸颊落下,但她的嘴角却微微扬起,带着一丝邪魅的——浅笑!

孙翰这几天第一次安稳地入睡,他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孙翰走在闹市之中,是他在吴州的家乡。他看着川流往返的商客,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怀念。

走着走着,他来到一间宅邸前。宅邸很大,朱漆金铆门很气派,有着说不出的威严。只是正门紧闭,白日之中门口居然也没有个守门的,这和这家宅邸的奢华很是不符。在正门上还写着两个烫金大字——孙府,只是两个简单的字,让孙翰心中倍感刺痛。

孙翰不敢上前敲门,只敢跪在门口,拳头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泪水伴着委屈和悔恨一同喷涌而出。

他咬了咬牙,拭去止不住淌出的泪水,最后还是抬起头,把这些都给咽了下去。

门开了,里面不是他的家,而是朝堂之上。

他走进朝堂,在他正前方的,是整个神州最尊贵也最黑暗的地方,那张椅子坐久了也会觉得累,但不管给谁机会,谁都想要坐上去,不是因为上面雕龙的黄金的价值,更是因为只要坐在这张椅子上,就代表你是这天下的王,你是天子,你是这普世之中的——神。

孙翰看着周围朝列的百官,早就将这朝堂站满,没有他站的位置了。

左顾右盼之下,唯一留给她坐的位置,或许只有眼前的椅子了。

孙翰坐在了龙椅上,他身上的粗麻衣服也在瞬间变成了丝织黄袍。他看着低下的百官,看着岸上的地图,神州浩土,尽在自己面前。

那种感觉,是一种瘾,从古至今,凡是屁股碰到这椅子的,这椅子就会散发出它的魔力,让你的屁股粘在上面,怎么也不想再下来。

世人都迷恋权力,就像世人都笃信梦一样。

即便是在梦里坐上龙椅,也让人沉溺。

可惜梦终归是梦。

孙翰睁开了眼,没有一丝丝的留恋,但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之所以让自己清醒过来,究竟是因为冷静地知道自己身在梦中,还是完全不敢相信。

他想起了之前离开家时候的志向,只为建不世之功。

但如果真的和梦里一样的话,那一定会很有趣的。

孙翰走出自己的睡的房间——因为他的计谋立功,使得他暂时不用回伙头营睡觉,而是睡在守备府的偏房之中。

他走在守备府的院落里,看着漫天的星光,打了个哈欠——边塞天空少云,故而星光月光更为灿烂。

也更冷。

孙翰走出了守备府,径直登上了囚龙关正门的城墙。一路上轮班守夜的巡防士兵此刻还保持着高度警觉,看到孙翰来了之后纷纷作揖以行军礼。

孙翰手一挥示意无需多礼,走向正门上的城楼,里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第一天当上巡防长就要安排守夜,还适应吗?”孙翰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没问题,和之前部署好的一样。”

孙翰看了看外面的夜色:“现在几更了?”

“已经五更了。”那人回答道。

“你赶紧去睡吧。”孙翰又打了个哈欠:“待会你可不是主角,你还是抓紧点时间休息,养精蓄锐。”

那人摇了摇头:“我很想看看,常策他究竟有多厉害。”

孙翰嘴角一笑:“不下于卓英和崔图。”

“你都拿御赐‘天下无敌’的卓英和‘人中之凤’崔图在和他做比较,我真想看看你是不是言过其实了。”

“这么说,明天一战根本没有任何参考意义。”孙翰摆摆手说道:“不过我相人一向很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人也笑了:“行,那我听你的去睡觉还不行吗?”

孙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对嘛。”说完走出了城楼之外,看着在城墙上不敢有丝毫松懈的士兵们,张开双臂准备和他们一起迎接清晨第一缕阳光。

前来换班的兵长见到孙翰已经在城楼上,急忙上前去:“孙先生清晨来此,请问有何吩咐?”

“传令三军。”孙翰朗声说道:“除了骑兵营的和守夜的巡防营,全部整装待命。通知弓箭手全部上囚龙关内墙,通知城门口的兄弟,开城门,我们一块迎接蒙族大汗!”

“也让我看看,囚龙关的妙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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