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一时忘记了,你看他都没什么动静。”疏凌一句话将我拎回现实,可他若是不说,我还真快忘了这回事,这胎儿,也太安静了。
“凌叔,你说为什么他这么安静,我以前见别人怀着身子,肚子里都挺闹腾的,又踢又滚,很会折腾。”
疏凌一只手掌轻轻覆上我尚且平坦的小腹,也有些疑惑道:“怕是睡得太久了。”
我点头:“也对,许是太虚弱了,上回又给人算计了一回。”
一会儿我又道:“你说它不会不会吓着了?哎,看来我真是窝囊得很。”
疏凌声音却突然柔和起来:“怎能怪你,是我没照顾好妻儿。”
我轻笑一声:“不是你没找着么?我很大方的,不怪你。”
他忽又伸手紧紧将我搂住,却不再言语,就这么静静搂着,我却突然觉得心头烦躁散了去,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次日我难得睡了个懒觉,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早听闻孕妇嗜睡一说,这几日果真有了如此趋向。看来我也终于开始走向正常孕妇之路了。
疏凌不在屋里,夕颜倒是旁若无人地在一旁不知绣些什么。见我睡眼朦胧地望着她,手下一抖,扎着手指了。
我一时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刚醒来的嗓音略有些哑,笑声听起来有些无力。
“小姐你竟然笑,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夕颜一边吮着手指一边抱怨,我却不记得有让她做过什么东西。
“夕颜,你怕是自己闲得慌,做针黹打发时间吧,我什么时候让你给我绣东西了?”
这回她干脆叉腰站起来,一副老妈子嘴脸地训我:“小姐啊小姐,你究竟是不是个要当娘的人啊,还是你想让你家孩子生出来就一直光着?”
我恍然大悟,夕颜不愧是个好姑娘。把我照顾得健康滋润不说,又打算来替我照顾孩子。说起带孩子,我自然是没有经验的。不过夕颜也没有顾看过刚出生的小毛头,她为什么如此自信地揽下来?
我疑惑地望着她道:“夕颜,孩子出生还早吧,你也忒未雨绸缪了。”
她抬手抚额:“小姐,它在你肚子里头呆得够久了,再待下去就成蛋了。我看早些年你迟迟不醒,就是将精气给它分去了。否则我夕颜的的独家养生汤怎么会那么迟才见效。如今它既然暴露了踪迹,足以表明它补得差不多了,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意识到夕颜开了话匣子,我敬畏地往旁边挪了挪,自顾倒了杯水。
窗外日头很好,透过窗前一株参天古松在地上织了张网,将地上若干野花小草尽数笼在里头。
树梢传来几声鸟叫,听起来八卦味甚重。这些朋友最爱扎堆聊天,我偶尔也会跟它们聊上几句,不过多数时间是我在一旁听着。我知道的新闻太少了,哪怕旧闻也几件。而我唯一应该知道的可成为历史资料的那些记忆,又给爷爷一并收走了。所以别人八卦的时候,我每每插不上话。不过他们也很乐于有我这样一位听众,以此展示他们卓越的新闻网络。
那些羽族的朋友刚聊了没几句,我便怔住了。他们今日话题的主人公,不偏不倚好死不死,竟然就是区区在下药乡一枝花。不过除了他们嘴里那个称呼,我竟听不出这则消息中有哪处是与我相关的。果然八卦传闻不可信,看来我以往听到的消息,怕也没有几条是可以信的。
那几位朋友说:如今四海八荒传得最盛的消息,归结起来就是,天宫里打了十几万年光棍的三殿下终于脱了光棍籍,娶了媳妇了。
而作为扩展消息,少不得就要扯上这位媳妇,那便是我了。只听它们拖着声音说道:据闻这位娘娘可是天上地下无出其右,可谓美艳绝伦。可惜虽长得美,却是个娇滴滴的身子。夫妻二人行大礼参拜天地之时,竟险些昏倒在大堂之上。真是自古红颜多娇弱,不知这位娘娘是否能与三殿下永生相伴。
又有传闻说这位娘娘其实是个低贱的小仙,不过刚修成仙几千年,竟勾搭上这六界之内数一不数二的美男子。可见其勾魂的本事必定学得出神入化。否则这四海八荒多少女神仙,竟没一人能胜得过她?况且传闻说三殿下爱才女,这女仙之中容貌胜过她的或许难寻,这才华胜过她的可就不少了。
还有说这位娘娘同药乡炎帝走得近,只因这回婚礼上,十多万年不路面的炎帝竟然破天荒的去喝酒了,还带上了那传说中的宝贝孙女。药乡的那位小公主长得也是清秀灵动,一双眸子精明不失活泼,且全程不离炎帝三尺之外,活脱脱一副祖孙和乐图。
最后也不忘将疑惑说了出来:说起美女,药乡的小祖宗长得也是六界难寻的。难不成那美蛇娘娘竟比这小祖宗还美?天上那些神仙也真是没文采,竟只用“清秀灵动,精明不失活泼”来形容小殿下。
这一段说完,还不忘朝我这边望了望。我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润润唇。
此时我心中暗流涌动,不得不感叹众仙家丰富的想象力和联想力。同时又略有些失望,原本我都已经想好的台词,竟被他们改成这样。难道不该是药乡养女一朝登天嫁入皇族么?怎么成了娇弱小蛇仙勾引极品王老五了。而其爷爷跟朝颜,他们是哪里看出来像祖孙了?在我眼里朝颜从来都是一个光辉的长辈形象。
我正出神,一旁自言自语许久的夕颜也终于关上了话匣。许是见我身子往窗口侧得厉害,便也凑过来听着。刚听了一句,便抱着肚子大笑不止。
只因她听到了这半天来最玄妙的一句。
那羽族朋友操着神秘的口吻向他的另外几位朋友道:“知道为什么三殿下十多万年来洁身自好,如今却栽在一条水蛇手里吗?”
众鸟摇头表示不知。
那边又神神秘秘开口:“据说,这位蛇族娘娘精通闺房之术。”
这便是夕颜不顾我怒目大笑不止的原因了。
我精你全身的羽毛。活了这么大岁数都没见过本像样的春宫,若我当真精通,也算得上旷古奇才了。
我挫败地拍了拍夕颜,无力地拽住她两边拽地的袖子:“夕颜,我是不是属于上神级别的?”
她仰头思索道:“理论上是的。”
我又问:“那么,上神是不是受八方朝拜,尊贵得很的?”
她点头,我继续问:“那是不是普天之下没几个小神仙胆子肥得敢嚼上神的舌根?”
她继续点头。
我扯着她干嚎:“那为什么我从来没受过上神待遇还要被别人四处传八卦?”
她扶着我肩膀正色道:“小姐,一切的八卦都是浮云。况且世人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物,已经很不错了。”
我无力地耷下脑袋,夕颜这话太在理了。我原本是不该活着的,不管是两万年前元神健在,还是如今的石头撑命,我都是靠着女娲石才活下来的。而十几万年前那个英勇“撞木头”的姑娘,不会有人想到她还活着的。
“小姐?”夕颜试探地喊了一声,我挺起身子正了正神色道:“罢了,他们爱说就说吧,我大方。”
夕颜似是要露出个笑脸,我又补上:“不过你得帮我查查这谣言究竟是怎么传的,我明明记得逸清宫那些人夸我美丽又和善呢。”
她面上僵了僵,转身拧了条手巾给我,一边道:“这可是暮雪的差事。”
我胡乱抹了把脸:“那她不是病了么,你就帮帮她。”
“小姐,我擅长的是打理家事照顾人,打探信息这种事儿,是羽族的绝活。不过暮雪可是凤凰啊,你成天让她打探这些小道消息,也忒屈才了。”
我将手巾往她身后的脸盆里一扔,道:“打理家事照顾人,夕颜,你不会也是想嫁了吧?”
“这,我,小姐你,扯我做什么?”
在她闪烁的眼神下,我会心地笑了。
“小姐你笑什么,我,我才没有想嫁人,是你自己变成已婚妇女了,想把我们纯洁的姑娘都拖下水吧,小姐您怎么能这样呢?”
我眯起眼:“那你结巴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