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
宽大的厅堂里酒水瓜果飘香,笑语朗朗。
李斯、曲宫、蒙毅、鲁青、周青臣、姬周以及一批儒生纷纷和高渐离套近乎,场面十分炽烈。
炽热的气氛中,嬴政和赵高走进来。
众人迎接。
嬴政上前,执住了高渐离的手,亲切地道:“高先生,朕对您心仪已久,今日得见,实不枉此生。”
高渐离:“在下卑微,岂敢蒙陛下高看。”
嬴政:“米粒之珠汇聚起来其光华也盖过日月。今日堂上汇聚着我大秦帝国的文化精英。大伙儿都是因为您慕名而来啊。来、来,坐、坐,大家都请坐。”
众人分头而坐。
嬴政端起一杯酒,微笑:“高先生,现已查明,您和当年荆轲刺朕一案并无关联。这些年害您无端蒙受了诸多委屈,朕在此诚心向您谢罪。先干为敬。”
说完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高渐离举杯,神色凝重地道:“陛下,当初荆轲无论为了什么行刺陛下,在在下的心目中,他永远是在下平生的知已。这杯酒,在下献给荆轲。”
说完将酒泼在地上。
众人神情各异。
嬴政浅浅一笑:“在高先生的心目中,荆轲是英雄吗?”
高渐离:“英雄?不,荆轲仅是一个匹夫而已。可一个匹夫能作出惊天动地的壮举,亦令人景仰。”
嬴政:“不错。慷慨赴死,荆轲不失为顶天立地的好汉子。但是,不论出于什么目的,任凭谁都阻挡不了我大秦帝国一统天下的脚步。现如今四海安宁,大家都在和平的环境里过日子,高先生有什么感受啊?”
高渐离:“和平是众人都向往的,这是天道,在下无话可说。”
嬴政:“高先生是十足的君子。您在音乐方面的才华举世公认。朕诚心请您出山,为我大秦帝国的文化事业增砖添瓦。”
高渐离:“在下是散漫之人,不喜束缚,只想回归田原,如闲云野鹤般生活。”
嬴政:“自古隐士皆高品啊。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先生可以来去自由,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高渐离:“陛下大度,令人钦佩。”
嬴政:“予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如今荆轲的妻女与先生生活在一起,朕不想拆散你们。以前的是非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高渐离颤了嘴唇:“……谢陛下。”
嬴政:“高先生不必客气。近年江河时有泛滥,鉴于此,朕有心在会稽山祭祀大禹王,为天下万民祈福。先生能否亲临现场演秦?”
高渐离:“陛下,很抱歉,在下不习惯弹奏歌功颂德之曲。”
嬴政:“功德自在人心。从前大禹王为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这等圣贤难道不值得先生敬慕吗?”
高渐离沉默。
嬴政:“盲目崇拜是不明智的。然而,一心为天下苍生谋福的人,永世值得纪念和推崇。大禹王无疑是这样的人。”
会稽山
风和日丽,白云悠悠,
祭台高筑,香火鼎盛。
众多祭物琳琅满目。
舒羽、妞妞和千万民众争相观看祭祀大典。
万众注目下,高渐离引领上百名乐师和乐女进入祭台左侧设置各种乐器的空地,上百名持各种祭器的巫师和巫女进入祭台右侧的空地。
各就各位之后,一身白衣如雪的高渐离拔动了琴弦。一时间,琴瑟齐奏,钟鼓齐鸣。巫师和巫女翩跹而舞。
高亢激昂的音乐声中,嬴政和群臣身着盛装,神情肃穆地踏着连绵铺就的地毯,一步一步地走向高高的祭台。
郊外的一栋农舍前
高渐离、舒羽和妞妞站在庭院外,目送着庞大的出巡队伍渐渐远去。
舒羽感慨地道:“渐离,想不到嬴政会放过我们……”
高渐离:“世事难料。六国灭亡固然令人心痛,但天下太平是众望所归啊。嬴政拥有大度容人的胸怀,足以说明他是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惟愿世间从此不再有纷争,大家都能过上和和美美的日子。”
天高云淡。
官道上
风雨交加。
出巡队伍迎着风雨前行。
嬴政躺在宽大的车厢中,咳喘不已。
夏无且坐在一旁,忧心忡忡。
嬴政:“……咳……咳……咳……别愁眉苦脸的……”
夏无且忍了一忍:“……陛下病情时好时坏,为防止病情恶化,臣恳请陛下速回咸阳。”
嬴政:“……朕从不走……咳……咳……回头路……别担心,朕撑得住……咳……快要到琅琊了吧……”
夏无且:“是的,陛下。”
嬴政:“……那……又能见到大海了……”
海上
风帆点点
嬴政、扶婳、李斯、赵高、曲宫、蒙毅等人立在一艘大船的甲板上,观看众多渔民驾着小船捕鱼。
风起云涌,波涛翻滚。
扶婳:“陛下,起风了,您身体不好,回船舱歇息吧。”
嬴政:“朕再看看,再看看……”
扶婳对李斯等人使了一个眼色。
众人强行把嬴政请回了船舱。
大大小小的船返航。
嬴政在船舱中坐下,对众人苦苦一笑:“古话说病来如山倒,朕却不会轻易倒下,各位去休息吧。朕想静一静。”
众人三三两两地退了出去。
扶婳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在嬴政身边坐下,幽幽地道:“陛下,臣妾陪陪你吧。”
嬴政拍了拍她的手,宽慰地道:“朕知道你担忧什么,不用担扰。”
扶婳:“臣妾没往坏处想,只希望陛下早日摆脱病痛的折磨。”
嬴政:“朕理解你的心情,很理解。30多年前,你像一只蝴蝶飞到了朕的身边,从那时起,陪朕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扶婳,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啊。”
扶婳:“臣妾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出众。”
嬴政叹了一口气:“说来老天爷真是待朕不薄。朕能拥有天下,靠的是一班尽忠职守的忠臣良将,靠的就是贤妻良母啊。可朕给予你和别人的,都太少太少。难得你一直无怨无悔,一如既往地支持朕。”
扶婳:“臣妾只不过尽了本分。”
嬴政:“朕一生自认光明磊落。可一想起被朕抛弃在海外的颜泄、徐市、丹阳、刘苏、高立和数万将士以及数千青年男女,朕总是满怀内疚…也许朕…错了。”
扶婳:“陛下不必懊恼。为了国家稳定,以不同的方式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颜泄等人在海外应该能够理陛下的良苦用心。”
嬴政举目望向外面:“但愿如此。”
沧海茫茫。
官道上
烈日炎炎。
嬴政昏昏沉沉地躺在移动的马车上,病荷沉重。
宿营地
篝火熊熊。
扶婳、李斯、赵高、曲宫、蒙毅等人围坐在火堆旁,郁郁不乐。
夏无且下了一辆马车,垂头来到了火堆旁。
几个人前后站起来,围拢上去。
扶婳:“夏太医,陛下的病情……”
夏无且沉闷地道:“扶王妃,各位大人,在下能说的只是依现在的情形,陛下已经禁不住长途颠簸了。”
众人心情无比沉重。
李斯:“沙丘宫离此地不过20里,是一处上好的避暑疗养之地。扶王妃,不如暂且改道,前往沙丘。待陛下病情有所好转,再重新按计划巡游。”
扶婳:“一切依李相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