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小厅
冯去疾、李斯、冯劫、尹腾、曲宫、蒙毅等人正在商讨出巡事宜。
赵高走进来:“各位大人,陛下让下官来拿出巡行程表和随行人员名单。”
李斯起身把两册竹简递给赵高:“都准备好了。”
赵高接过竹简:“对了,陛下特意吩咐精简王室随行成员。”
李斯:“一切遵从陛下安排。”
赵高向众人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李斯坐回原位:“这次出巡的线路依然是东南方向,鉴于近年来水患不断,所以特意安排在会稽山祭祀大禹王。蒙毅大人,按惯例你带人马先行一步,通知沿途各郡县作好准备工作。”
蒙毅点了点头,起身向众人抱了抱拳,匆匆离去。
李斯:“都城的事务,就拜托各位大人了。”
王宫前
车马仪仗连绵不绝。
嬴子婴、冯去疾、冯劫、尹腾率文武百官恭送嬴政和随行的官员。
扶婳和胡亥作为王室成员在出巡之列。
朝阳下,庞大的队伍启动。
嬴政坐在宽大的车厢之中,透过车窗瞅着送行的人群,压抑地咳喘不已。赵高轻轻为他捶背,一脸担忧。
嬴政放下车窗,咳了几声,转脸望着赵高,神色凝重地道:“你知道朕为何一再出巡吗?”
赵高:“陛下心忧天下,自然不愿总呆在宫中任岁月蹉跎。”
嬴政:“还有呢?”
赵高:“为官者不时常体恤民情,就不知民间疾苦,地方上就难治理;为君者不时常鞭策或安抚地方官员,就治理不好整个国家。”
嬴政现出一丝微笑:“是啊,亲政为民这句话不是挂在嘴上的。俗话说功名如粪土,仁义值千金。要真正的体现仁义,只有亲力亲为,实实在在地为天下万民排忧解难啊。这几年东南不断发生天灾,朝廷虽及时给予抚恤,终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求天求地不如求自己,朕这次亲自挑选了50名水利专家随行,就是想从根本上为东南一带的民众解除灾害之苦,让灾民安居乐业。”
赵高:“陛下仁厚,真是我大秦帝国之幸。”
嬴政:“幸与不幸,往往只差毫厘。朕这一生只求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荟芸众生。至于个人祸福,早已置之度外。只会为自己的祸福打算的人,注定不能傲立于天地之间。”
车轮滚滚。
会稽城中
暖暖的阳光下,集市上热闹非凡。
舒羽在摆设在路边的一个摊子上,向路人兜售各种栩栩如生的泥塑工艺品。
一队官兵沿路驱赶在路边摆摊的小商小贩。
舒羽见状,连忙收摊,挑着担子消失在人群之中。
郊外的一栋农舍
稻苗青青,油菜花金黄。
高渐离盘着头发,光着膀子坐在院子里制作泥塑工艺品。
舒羽挑着担子匆匆走进来。
高渐离抬起头:“哟,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舒羽放下担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叹了一口气:“嬴政那狗贼又巡视天下了。听说马上就要来会稽祭祀大禹王。街上到处都在清查,我看这段时间生意又无法做了。鸡鸭喂了吗?”
高渐离:“喂了。那你就乐得在家里休闲几天。”
舒羽来到他身边坐下,用衣袖替他拭了拭头上的汗珠,满腹忧虑地道:“我们要不要去别处避一避……”
高渐离瞅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舒羽;“这10多年来,朝廷一直在通缉你……”
高渐离宽慰地笑了笑:“我们埋名隐姓,在这儿不是一直活得好好的吗?眼看妞妞长大了,我们一家三口就这样与世无争地活着,多好。”
舒羽温存地笑了:“是啊,只要能平平静静地活着,我也就满足了,只是委屈你……”
高渐离:“别说傻话。”
这时,扎着两条辫子的妞妞哭哭啼啼地走进来。
舒羽:“妞妞,谁又招惹你了?都长成大姑娘了,还整天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
妞妞:“你以为我爱哭啊!我是生气!”
高渐离:“妞妞,怎么这样跟你娘说话?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妞妞拭泪:“今天先生教我们弹琴。他弹错了,我指出来,他不听,还骂我……”
舒羽:“不会吧?柳先生是一个斯文人,怎么会骂人呢?”
妞妞:“真的骂了。”
高渐离站起来:“老师怎么能辱骂自己的学生呢?妞妞别哭,我带你去跟柳先生理论。”
舒羽:“算了……”
高渐离搓着手上的泥,深沉地道:“我们大人可以受苦受难,可是不能让孩子受委屈。妞妞,进屋把爹的衣服拿来。”
舒羽起身叹了一口气:“等等,我打水来给你洗洗。”
学馆
清瘦的柳先生正在整理一堆竹简。
高渐离牵着妞妞的手走进来,给柳先生陪笑脸:“柳先生,柳先生。”
柳先生放下竹简,转过身来:“嗯,是老五啊,来、来,坐、坐。”
高渐离:“多谢了。听我家妞妞说……”
柳先生:“你女儿很聪明,就是有时候脾气太倔,你们做家长的要多严加管教。”
高渐离:“是,是。今天柳先生教孩子们音乐吧?”
柳先生:“对。教的是《高山流水》,弹奏这首曲子难度相当大。你女儿竟无理取闹,很让人失望。”
高渐离抚了抚妞妞的头:“快给先生赔罪。”
妞妞嘟嘴:“我没错。”
高渐离:“你这孩子,当众顶撞先生就是错了。这样吧,柳先生,为了让我女儿彻底认错,由我来弹一曲怎么样?”
柳先生张了张嘴:“……你也懂音律?可以,当然可以。”
高渐离上前,在一张琴旁坐下,双手使劲在衣服上擦了擦,平心静气地开始演奏。
优美的旋律在屋内回旋,令人如醉如痴。
一曲终了。
柳先生愣愣地看着高渐离,半天回不过神来。
高渐离起身,作了一个手势:“妞妞,给先生认错。”
柳先生连忙摆手:“妞妞没错,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当今之世,此曲惟有高渐离能演绎得出神入化。想不到……真想不到在这穷乡僻壤,竟能听到天簌之音。”
妞妞眉飞色舞:“先生,我爹就是高渐离!”
郊外的一栋农舍
新月如钩。
高渐离、舒羽和妞妞正在吃晚饭。
舒羽:“妞妞,以后不许再口无遮拦地告诉别人我们家的事。”
妞妞:“我没说什么呀。”
舒羽:“你还顶嘴!”
高渐离给妞妞挟菜:“你们母女俩就别争了,快吃饭吧。”
舒羽瞪了他一眼:“你呀,总宠孩子。”
高渐离给舒羽挟菜:“那好,我也宠宠你。”
妞妞:“娘,我爹很爱你的。”
舒羽红了脸:“小孩子家知道什么爱不爱的。吃饭,吃饭。”
远远地狗叫声传来,随后许多狗的叫声此起彼落地传来。
高渐离和舒羽不自觉地放下了碗筷。
妞妞看着两人,眨巴着眼睛:“怎么啦?”
高渐离:“没事,吃饭。”
外面火光不停晃动。
舒羽紧紧抓住高渐离的手,哽咽地道:“……渐离……”
高渐离:“不要慌,你先带妞妞到里屋躲躲。”
舒羽眼眶湿润了:“……渐离,没有你,我们娘俩怎么活……”
高渐离:“别把事情想得太糟糕。快,快进里屋。”
妞妞一脸胆怯:“爹、娘……”
舒羽放开高渐离,夺下妞妞的碗筷,拖着她进了里屋。
高渐离端起酒杯喝干了杯中酒,起身整了整衣服,镇定自若地拉开了大门。
无数官兵举着火把站在外面。
监狱
四名狱卒把身着死囚服、饰戴镣铐的高渐离押进了一间审讯室。
蒙毅、曲宫和几名官员先后站起身来。
待高渐离被安置坐下,几个人分别坐回原位。
蒙毅和曲宫互望了一眼,开了口:“高先生,久仰。在下蒙毅。这位是我大秦帝国的御史大夫曲宫大人。您休息得还好吧……”
高渐离:“还好。曲大人,久仰。”
曲宫:“不敢。高先生是旷世奇才,受世人敬仰。今日得以一睹先生真容,在下深感荣幸。”
高渐离:“曲大人太抬举在下了。”
曲宫:“以先生之才,竟沦落民间,犹如珍珠被沙土埋没,实在太可惜了。”
高渐离:“谈不上。沙土和珍珠各有各的价值。在下本是一介浪子,在风尘中顶多是一粒尘埃。”
曲宫:“先生何必轻看自己。只要先生承认当年与荆轲密谋行刺当今圣上的罪过,并且诚心悔过……”
高渐离哈哈一笑,收敛了笑容:“在下今生惟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荆轲在去行刺嬴政的时候,根本没有让在下知道。”
蒙毅皱了皱眉:“此话当真?”
高渐离:“我高渐离没有必要为自己开脱。在下并非贪生怕死之辈。”
曲宫:“高先生,您的人品有口皆碑。恩恩怨怨已成往事。在下专程而来,带来了当今圣上对您的特赦令。您自由了。”
高渐离:“有这等匪夷所思的事吗?”
曲宫示意狱卒为高渐离打开镣铐,微微一笑:“您现在就可以回家。以后可以堂堂正正地过日子了。”
高渐离站起身,又坐了下来:“那我的妻子和女儿呢?”
曲宫等人缄口不言。
高渐离:“曲大人,蒙大人……”
曲宫:“倘若高先生愿意见当今圣上,舒羽和荆轲的女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高渐离咬了咬牙,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