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现出欣慰的笑容,“的确是。这种事,你可以试着换一种方式、角度去反思。”
“我明白。”回到寝殿后,薇安换过衣服,坐在桌案前,做了一张人物表。
所列人员,是如今被烨斯汀关押的主要人员。
恰在此时,普利莫求见。
薇安对烨斯汀看重的人没办法轻视或反感,温和问道:“什么事?”
普利莫拿出一份卷宗,双手呈上,“陛下如今所关押之人的生平诸事,都在这份卷宗内详细记录——是陛下亲手书写,如今属下已重新抄写一份,特来送上,以备不时之需。”
薇安接过,翻阅之下,看到熟悉的刚劲有力的字迹,轻声道谢。
普利莫拱手离去。
薇安信步走回寝室,坐在床上,一页页翻看。本意是要从中寻找可能性最大的嫌疑人,看到心底的,却是那些在不同情境下写的字。
看得出,有些是他在案前端坐书写,有些则是在征途月下潦草书就。
字迹深浅,看出是年深日久。
三年征战、寻找之余,他唯一清醒的时刻,都用来记录这些了吧?
瞥见贝娜走进门来,薇安问道:“烨斯汀呢?”
“在书房。”
薇安收起卷宗,去找他。
烨斯汀一手忙着批阅卷宗,一手端着酒杯,听闻她的脚步声,笑得像个无辜的大孩子,“不走运,被你抓到了。”
薇安走过去,从身后拥住他,“总是劝我少喝,自己却偷酒喝。”
烨斯汀笑意更浓,“忙完了?”
“嗯。”薇安吻了吻他面颊,“以后,我会戒酒的。”
烨斯汀微微挑眉,“真的?”出自于惊喜。
“真的。”薇安板过他的脸,现出调皮的笑,“但是,你陪我好不好?我们平时都少喝一点。”
烨斯汀手里的酒杯被放下,他抬手抚过她的眉梢、唇角,“薇安,你笑了。”
“我以前没笑过吗?”
“回来后,还没从心底笑过。”
“那我真是该罚。”薇安扬眉,笑意更浓,“跟你在一起,该每天笑不拢嘴,居然还不知足。”
烨斯汀啄了啄她唇瓣,抿唇,似在回味味道,“话这么甜,吃了什么?”
“我只是……”薇安抿抿唇,突然,就难过起来。
烨斯汀为之蹙眉,忙起身把她拥入怀,“怎么了?不问了行不行?”
“我只是在恨自己,和你丢掉了三年。”薇安不想这么情绪化,可是在他面前,却总是做不到控制自己。
她只是分外清楚地意识到,误解了他三年之久。
况且就算是没误解,情深如斯,也是足以让她背离一切死生相随的男子。
“不是说过了,要用余生弥补我?”烨斯汀揉乱了她长发,低下头去,额头抵着她额头,笑意温柔无尽。
“是,说过了,说定了。”薇安环住他肩颈,踮起脚尖,双唇贴在他耳畔,“烨斯汀,我一定要亲口告诉你一件事。”
随即,她侧转脸,双唇轻柔滑过他双唇,“我爱你,你也值得我用整场生命去爱。可我太傻,现在才知道。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烨斯汀呼吸狠狠一滞,眼中焕发璀璨光芒。
文字的点滴记录,何时也不如恋人亲口道出,那样重的一句。
薇安不等他应声,便已主动吻住他。
不要他回应。
不配他回应。
她唇角又浮现了璀璨的笑,眼中的泪却已滑落腮边。
他和她拉开距离时,她看住他,轻轻摇头,“什么都不要说,我还不值得。”
“你不值得谁值得?”烨斯汀笑着吮去她脸上一滴泪。
薇安抱紧了他,“那就等我觉得你值得的时候再说。”
“我不说,你明白就好。”
薇安用力点头,之后却还是带着几分沮丧,“真怕我还是不争气,还是让你受委屈、受质疑。”
烨斯汀无声地笑开来,“你以为我这一生能给你几次机会?”
他托起她的小脸儿,“你不离开,什么事都没有。”
他在焦灼地吻住她之前低语一句,“你是我的命,记住。”那一夜,很奇怪的,薇安梦到了慕西里。
场景并不欢快,是每次每次他离开她眼界的场景。
别离的场面,再一次格外清晰地呈现。
最后一次,不同于记忆的是,薇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哭了。
她只是在梦里也悲伤,那一次离别,竟是此生最后一次看到他。
而她给他的还是伤害。
不信任,始终怀疑。
也许除了陪她走过童年、相伴至少年的尼克,她未从心底毫无保留地相信过谁。
慕西里如此,烨斯汀亦如此。
她终于为她的不信任、不能坚定不移付出了代价。
而那代价,太惨重。
天涯零落,有人生死不明,有人心死。
她喘息着醒来的时候,恍惚中想到,来到大漠,究竟是不是她的一场原罪。不可自控,却已造成惨重代价。
不论是她,还是别人,几近在生死间徘徊一遍。
抬眸便看到睡在身侧的英俊男子,她手指抚上他唇畔,倾身过去,并不亲吻,只是感知彼此呼吸交融。
男子的手,便是因为她这小小动静而收紧,扣紧了她肩头,扣紧了她腰肢。
“薇安。”他低柔唤道。
她无声地笑着,贴了贴他脸颊,静静伏在他怀里。
趋近天明时,他终于不再那般警觉。
薇安将动作放到最轻,从枕下拿出昨日做的人物表,还有那份卷宗,凝眸细看。
她换了几种方式去思考,最终结论,是没有长久的预谋,不可能逃过她与烨斯汀天生的警觉,不可能制造那样一场灾难。
最具可能性的人,在她看来有三个:巴克、魅狄、撒莫。
若是答案在这三个人选之外,只能说是她太不走运,不知道何时就得罪了什么人。
可是,在那个时段,除了这三个人,谁还有那样的势力与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