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两面墙上有黄金壁灯,有人逐一灌上灯油点燃,古墓内变得灯火通明。
北面石阶上的高台陈列着巨大石棺,薇安对石棺毫无兴趣,游走在空旷的空间。
不知这古墓被流沙湮没了几千年,眼界内一切,覆着厚厚的尘沙。
而且很显然,这里不曾有人踏入,一切恰到好处,不是被人洗劫的样子。
所看到的一切,或是黄金白银打造的装饰,或是来自于远古沙漠的文明——奇形怪状的兵器、首饰、写在羊皮纸上的天书般的文字记录。
吸引了薇安的,是四面石壁上色彩斑斓的壁画。
画面上的人穿着长裤、短裤、短裙、短衫,拿着工具在捕鱼、打猎、牧羊。
只细看了一副,尼克唤她:“薇安……”语气很奇怪,很恐慌很困惑的样子。
薇安走过去,见他正对着一个石台上一沓厚厚的陈旧发黄的纸张发呆。
她很奇怪——如果那时就有了纸张,先前看到的羊皮纸怎么解释?
而且,这纸张和她行囊里的A4纸大小相同。
看到上面字迹的时候,薇安如遭雷击,脸色有点发白。
竟是和她一模一样的中文字迹。
震惊之下,她脑子失灵,无法读懂上面写了什么。探出手要拿到眼前细看,悲剧发生了。
纸张在她碰触之下,忽然化成了一堆粉末。
薇安无助地看向尼克。
“没事,薇安,别怕。”尼克拍拍她的肩,其实他只是故作镇静。纸张扉页上,他分明清楚地看到了署名——薇安。
薇安,是他这个养女吗?他心头被惊惧笼罩。
这时,十几个人合力将棺盖移开,纷纷发出惊呼声,之后脸色惨白地看向薇安。
尼克疾步走过去看。
他僵立在那里片刻,之后歇斯底里地高声命令:“关上!关上!”
薇安在恐慌之下,好奇心竟是空前的强烈,慢慢走上石阶。
石棺内并躺着两个人,应该是一男一女。
而棺盖是从男人向女子那边移开的,此时是往男子这边移动棺盖。
她看到了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一只手手指纤细,一只手骨节修长。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目光会最先落在两人的手上。
之后,她看到了男子大红锦袍加身,黄色镶滚。
如果说这古墓已经历了几千年的风化,那么棺内人的手怎么会这般鲜活?衣饰看起来怎么会那么鲜艳?
她在棺前站定的时候,石棺离合拢只差半尺来长的缝隙。
看到棺内男子静静搭在腰际的手,看清楚男子无名指上的玉戒的时候,她轻声说:“停下!”
此时整座古墓陷入了如同死亡一般的沉寂。
她近前的这些人,包括尼克在内,陷入了可怕的梦魇。
她出声之后,那些人无意识地停下动作。
薇安的视线在自己拇指、男子无名指间游走。
她魔怔了一般,拿过尼克手里的电棒,将戴着玉戒的手探入棺内比对。
一般无二。
连戒指上小小的花朵纹样都一样。
两枚戒指无意相碰的时候,悲剧再次发生——
男子手上的玉戒在顷刻间化为粉末。
她吓得收回了手。
真正的悲剧在后头——
整座古墓开始下沉。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薇安脚下方寸之地向下塌陷。
她落入一个黑暗幽长的漩涡,以古墓下沉速度百倍之巨,凭空消失在惊慌失措的众人视线。
下落过程中,薇安屡次试图抓住什么,却无一次如愿,倒是把电棒弄丢了。
黑暗,恐惧……
只有黑暗恐惧。
最终,身形落在漫漫黄沙之中。
正值日出,朝霞绚丽,太阳在天际线一点一点上升。
触目可及,仍是大漠,弥漫着亘古以来的荒凉。
薇安睁大了眼睛,满目惊讶。
下落时感觉再漫长,也不可能长达几个小时。
可日出不会是假的。
发生了什么?
古墓是从黄沙下深掘而出,而她是垂直下落至此……
薇安告诉自己:必须相信,只是经历了一个荒诞的噩梦,现在该做的是爬起来去机场。
可是远远望见的情形,让她险些爬不起来,稀稀落落的沙枣树连绵很长一段路,之后是郁郁葱葱的绿草地,再远处是大片的田地。视线极尽处,是连成片的沙土色房屋,看着就觉得古老。
骆驼、羊、马聚在一条水沟边喝水。
有人在田里耕作。
这是什么?
绿洲?
她以前在大漠赛马场以外,从没见过马匹,更未见过如此祥和富有生机的绿洲。
记忆中的小镇应该还要走很久才能到。在小镇和古墓之间,何时多了一片绿洲?
薇安走近一些,梦游一般。
田地里有男有女:男的身上是劣质布料缝合的长裤、短衫;女人一件上衣,下装是或长或短的裙子。
这画面,似曾相识。
想起来了。这种衣着甚至耕作的工具,她在古墓的壁画上见过。
细看那些人,是沙哈威人和图阿雷格人,可能够让她辨认出的,仅限于容貌。
他们丢掉了原来的宽袍、面纱,以全新的形态出现在她面前。
就像是……在另一个时空安家了……
乔薇安,可以醒了!你真的可以醒了!
薇安险些尖叫出声。
闭眼再睁眼,看到的还是大同小异。
自欺欺人是她逃避现实的第一反应,可如果已经成了血淋淋的悲剧,还是面对为好。
那条幽长隧道,难道是时空隧道?
背着行囊穿到了壁画上的时空?是不是太异类了?
多多少少,薇安还是有些不甘,试着去和居民搭话,问超市旅馆在哪里,机场怎么走,计程车都死哪儿去了。
之于这一点,她要感激身在撒哈拉三年之久,顺便感激自己很有点语言天分。
相较眼前居民,她的语言更通俗易懂,而居民正相反,是言简意赅,部分词汇晦涩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