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亦觉得在此耽搁久矣,但心里仍有隐隐不安,哪儿不妥却没眉目,此时听那将建言,不由点点头,正要发话,见韩世忠张了张口,又闭上,似乎有话要说,于是问道:“韩将军是否有啥建言,不妨道来,让大伙一起参详参详。”众将听得,不由齐齐向韩世忠看来,皱眉的,不屑的,愤然的,啥表情都有,就没有高兴的,韩世忠心里嘀咕一下,答道:“小将愚钝,没啥好主意。”说完又“嘿嘿”傻笑两声,表情说有多憨就有多憨,典型的傻冒形象,引得众将“哄”的齐声大笑。童贯摆摆手,止住众人的嘲笑声,也不再为难韩世忠,毕竟其只不过是的帐帘之将,也就是为小种跑跑腿的小角色而已。
经过一宿的商议,由于岳鹏举私自行动,勾结秦凤军,受到了真定军众将一致的排斥,童贯只好下令解除了岳鹏举运粮官那卑微的职务,遣回东京的枢密院听派。如此一来,却没人愿接手运粮,毕竟此事责任重大,复杂又繁琐,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可能有些人会想,此乃肥差,可趁机中饱私馕,若是那样的话,那些人估摸是傻子,这行军当中粮草是何等重要,断然不会只让一人全然负责,必然还有督促之人,更何况人与粮都在营中,任谁也没法子弄得走。童贯见没人肯做粮官,又看韩世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忽然心里不爽,道:“看来此重担,还得要韩将军挑起来才行,韩将军意为如何?!”韩世忠一惊,忙要婉拒,不料众将一致认同此事,看来已无拒绝的可能,只好接了下来,但心头一转,又道:“大帅,俺可以接了此职,不过可得和大伙约法三章,否则,俺也干不下去。”童贯一愕,问道:“如何约法三章?!”韩世忠见众将也安静下来,便道:“首先,任何粮草调派,俺只看大帅的手令。”众将哄的一声,有人开始斥责韩世忠目中无人,不料童贯咳了下,点头道:“好,准了!还有呢?!”韩世忠又看看愤愤不平的众人,又道:“俺需要大帅赏赐黑牌令,对扰乱者立斩再禀!”此条一出,众将坐不住,纷纷指着韩世忠骂起来,童贯一看,心里冷笑一下,真定军这帮人表面俯首听令,却暗中使小动作,正好让韩世忠插进来,把这滩水搞浑也好。想虽是这样想,却也不能让韩世忠得寸入尺,平衡下属这一手,童贯也算是炉火纯青了,于是道:“这个立斩可否改为收押?!”虽然是问询,语气却是不容否定,韩世忠可比岳鹏举灵活多了,由此时就可知,只听其道:“谨遵大帅之令。”童贯点点头,见众将也舒了口气,才又问道:“还有吗?”韩世忠答道:“其三,俺要三千精兵护粮。”童贯还没说,就听一将呵呵大笑道:“韩将军可知岳鹏举有兵几何?足足五千之众,韩将军确定只要三千?!”韩世忠也不恼,笑了笑道:“王将军可能老了,没听清楚,俺要的是三千精兵,并不是岳鹏举那些老弱病残,手无抓鸡之力的残兵,若王将军乐意,也可由将军那儿抽掉三千精兵,与那五千残兵置换,如何?!”那王老头被怼,十分不爽,不悦地道:“俺护卫中军责任重大,要那五千残兵何用?!不可置换。”韩世忠没再说啥,只是笑咪咪看了一遍诸将,众人均感目光不善,怕其打自家主意,纷纷转过头,不与之对视,最后,童贯拍板,从中卫,前卫,后卫,三万人马之中,各抽一千人出来给韩世忠,至于那些残兵,也一起交由韩世忠,却令其不许解甲,说的好听是担心兵变,其实将这大包袱也让其驼上,就想看看此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不料韩世忠乐呵呵地全盘接收,一时间,连童贯也看不清此人了。
那些人在众人眼里都是兵油子,除了好事不做,坏事做尽,也只有岳鹏举才能驾奴得了,不想这个看似精明的韩世忠,也一咕噜全盘接下,众人都有一副等着看笑话的心态。韩世忠可不是如此想法,兵油子也是人,只是得不到基本的遵重,才会坠落,只要将其当人看,没哪个人会故意犯贱。三千精兵很快到帐,韩世忠也没有区别对待,让其参到那五千残兵之中去,想法很简单,让好的带差的,至于咋样去带,韩世忠自有一套,这里就不再敷述。经过童贯一番的整顿,磨合,真定军从元气大伤中慢慢恢复过来,此日再有将官提出渡河北征,童贯遂点头同意,很快真定军便分两路开始渡河。
“堡主,宋兵开始渡河了!”一斥候进来禀道,赤凤凰听得不由一愣,心里骂了一声,狠狠地道:“慈悲不渡自绝之辈,既然如此,就别怪俺心狠手辣了。管见明此时何在?!”叶长青答道:“堡主,管将军传来信息,已到了济宁府。”赤凤凰一拍大腿叫道:“好,传俺命,令管见明立即想法子截断运河,最好十天半月内无法通航!”叶长青挥笔疾书,见赤凤凰没再说,便戳上其私印,再吹干墨汁折好信纸装入信袋封好,交了给报信那斥候,又吩咐两句,才让其离去。赤凤凰看看北方,喃喃自语:“若是如此,这杀孽会否太重了……”叶长青道:“堡主只是以杀止杀,以暴制暴而已,若此事不早点结束,只怕杀孽更重,以至于遗祸天下,堡主,此际一念之慈悲,可能就祸害了千千万万的百姓啊,可不敢再犹豫不决了。”赤凤凰重重地舒了口气,无奈地道:“也罢,放出海东青,传令白沟河北的凌飞虎,依计划行事!”叶长青称善。
童贯整整一晚都睡得朦胧,难以入眠,到四更天便睡不下去了,爬将起来,感觉凉飕飕的,原来出了一身冷汗,心里不由一惊,再擦擦掌心,才觉得骇然,两手心也是冷汗直飙,心头忽然“呯呯”直跳,大呼不好,将侍卫唤来,问道:“渡河几何?”那侍卫答道:“方才诸营轮番禀报,皆在备渡,等天亮就进发。”童贯“哦”了声,原来还没渡河,吊起的一颗心才放下来,挥挥手,那侍卫亲兵正想出去,忽然想起啥来,又禀道:“方才三更时分,济宁府遣人禀报,运河上有贼人挖河,被及时发玩阻止了。”童贯只皱皱眉头,也没说啥,那侍卫见状便退了出去。
由于大家的忽视,坏消息很快便传来,运河在济宁府的童家湾处缺堤了,缺了三个大口子,被满满的河水一冲刷,到天亮时,三个口连起来已足足两三里长,滔天河水一发不可抑制,直奔济宁府城而去,吓得济宁知府当先弃城而逃,驻守在西面的秦凤军虽离运河还挺近,但处于高地,不虞水淹,纵然济宁府已乱开了一锅粥,种师中仍坐镇营中无动于衷,见死不救。幕僚张思迁劝道:“相公,咱们虽然只是暂驻此地,遇上此灾,咱们也不好袖手旁观啊……”话未说完,旁边的幕僚刘机呸了声,道:“此事必有蹊跷,宜先按兵不动,贸然而去,只怕中了别人的奸计,再说了,这运河前段时间的水位更高,何以不缺堤,而在此时才缺,此中必然有诈,相公须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