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赵王宫。温明殿。
大白天,刘秀在殿内睡觉。
他好久都没有睡一个好觉了。他在睡梦中还想,要是能一觉醒来,就到长安,就好了。刘玄既然想要河北,就把河北交给他吧,不交给他,又能怎么办呢?
只是,回长安的路上,又要鞍马劳顿,哪比上这温明殿自在舒适?
刘秀在睡梦中还想:如果马车能够拉着温明殿一起走,就好了。
如果阴丽华也在长安,就更好了,让她看看,我打下的温明殿,虽比不了王莽的未央宫,可比我们在宛城的新房,不知要好多少倍。
刘秀幻想着自己从温明殿里走出的情景,迎上前的阴丽华泪眼婆娑,刘秀扶着阴丽华瘦弱的胳膊,像戏曲道白一样,拖着长腔说:“辛苦娘子苦苦等——”
这时,郭圣通从刘秀身后突然出现,三个人演起了新版电影《画皮》中的经典一幕。
郭圣通指着阴丽华说:“她是妖!快,杀了她!”
刘秀心如刀绞地说:“她是妖我一定会杀了她,但作为丈夫,我怎么能放弃?”
身为丈夫,刘秀不能抛弃阴丽华,更不能抛弃自己的未来。
刘秀从梦中醒了。
他看到耿弇站在床前。
《资治通鉴》记载,这一天,刘秀“昼卧温明殿,耿弇入”。在刘秀床前,耿弇提出了一个请求:“这么多天的仗打下来,我们也死伤了不少官兵,请准许我回上谷,补充兵员。”
刘秀看着青春焕发的耿弇,叹了口气:“王郎已经消灭,黄河以北已经算是略微平定,还用兵干什么?”
耿弇说:“王郎的确是被打败了,不过,天下的争战,才刚刚开始。”
“争战争战,还是争战。”刘秀说,“朝廷已经不让咱们争战了,咱们还是石榴开花——各回各家吧。”
“我知道,刘玄要让我们的士兵复员,可是,咱们不能听。”耿弇急切地说,“目前的流民军甚多,像铜马、赤眉这类的部队,就有数十支,每一支都有数十万人,甚至一百万人,刘玄没有能力应付,不久就会溃败。”
刘秀僵尸一样从床上弹起,一把拽住耿弇的衣襟:“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杀了你!”
耿弇敢这么说,就不怕被刘秀杀,他也知道,刘秀不会杀他。
所以,耿弇要向刘秀道出自己的肺腑之言:“大王一直厚待与我,恩同父子,所以我才敢赤诚相待!”
刘秀大笑,松开了手,说:“和你开玩笑呢,对了,你为什么会认为刘玄应付不了呢?”
“因为,他没那种命。”耿弇一边唱,一边比画着动作:
皇帝这个职称没道理的,有人很抢手有人没资格
路是人走的,你害怕什么,大不了就拼了
天下的百姓,被王莽害苦了,刘玄那么平凡,却有了龙椅坐
大家都晓得,人心的结果,天下是你的
唉——他没那种命呀,他手下将领到总作恶,皇亲和国戚呢四处抢夺
只怪银子太少了,美女太好了,劝大王别傻了
甭听他的了,以后非后悔不可
耿弇的这番话让刘秀下了决心。
他找到等待回长安复命的使者,使者见了刘秀,还问:“萧王,咱们是一路回去吗?要是一路的话,我和你拼个车。”
“皇上召我回去,是好意,我也特别想回去。”刘秀眉头紧锁,“可是,暂时回不去啊。”
“为什么回不去?”
“皇上对我这么好,我得对得起他,他不了解情况,虽然咱们杀了王郎,可河北这一带,有多少路流民盗贼军没能平定呢。有铜马,有大彤,还有高湖、重连、铁胫、大枪、尤来、上江、青犊、五校、五幡、五楼、富平、获索……”刘秀像相声贯口那样说了一大串流民盗贼军的名字,然后说,“加起来——数百万人!”
使者听呆了,差点没为刘秀鼓掌叫好。
于是,刘秀以此为由,没有回长安,留在了河北这片他好不容易才打下的土地上。
刘秀对使者说的那段,一点也没有夸张。
当时,的确有这么多杂七杂八的队伍,这些队伍“或以山川土地为名,或以军容强盛为号”。到处烧杀抢掠,胡作非为。
剿灭这些流民盗贼军,虽然难度很大,但若成功,既能壮大自己势力,又顺应民心,既叫好,又叫座。
在崔健摇滚的节奏下,刘秀澎湃出内心的激情:“眼前的问题很多,可现在只有一个,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就是先把你们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