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杀出重围去的刘秀,在郾县和定陵的搬救兵工作并不顺利。
通常,在影视或者文学作品上,每当有人去搬救兵,只要冲出去,就能搬来,总是在危难关头出现神兵天降,几乎已成定势。就像《恐龙特急克赛号》,一旦遭遇强敌,主角钻炮筒里,“人间大炮,准备发射”,接着就“克赛前来拜访”,成了一个童稚的模式。
事实上,这个模式只是后来者一相情愿的想象。
真实的史料太容易被我们忽视,《后汉书》记载:刘秀“至郾、定陵,悉发诸营兵,诸将贪惜财货,欲分留守之。”
“昆阳我们就别救了,各守各的吧。” 郾县的一名将领对刘秀说。
“义军本是绿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定陵的一名将领对刘秀说。
这些将领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么强的敌人马上就要到来,郾县和定陵自身难保,还有什么理由去救昆阳?
“有理由!”刘秀说,“你们有理由不救。看好你们的小窝,藏好你们的金银财宝。不过,要是去救,一旦打败敌人,就能获得一万倍的金银财宝,立下名垂青史的大功。要是等着被敌人这样打败,脑袋都没了,金银财宝何用之有?”
刘秀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各位将领摸了摸脖子,又在心里算了算银子,才算是咬咬牙答应了。
“刘秀带着救兵来解围了!”严尤向王邑和王寻汇报。
“啊?”王邑装作很惊恐的样子,“多少救兵?”
“好几千人!”严尤说。
“啊?”王寻装作很惊恐的样子,“好——几——千——人——算个屁啊。”
的确,对百万大军来说,好几千人或许连屁也不算。
巨无霸垒尉正好也在营帐,他掰着香蕉一样的手指,算了算,说:“差不多,够我那些猛兽吃一顿。”
王寻笑着问巨无霸:“你这个连大象都会驯的人,知道那个蚂蚁和大象的故事吗?”
巨无霸摇摇冬瓜一样的脑袋。
“有一只蚂蚁在路上看见一头大象,就钻进土里,露出一条腿,被兔子看见,问它在干什么?他说:‘嘘——别出声,老子要把大象绊倒!”
王寻讲完,大家都笑了,巨无霸的笑声很大,营帐外面的两只麻雀被震得从树上栽下来。
“这个故事有后续。”严尤说,“第二天,兔子看见整窝的蚂蚁排着队赶路,问何故,蚂蚁说:‘昨天有头大象被我们一兄弟绊倒,摔成重伤,我们给他献血去。”
这次只有巨无霸一个人笑,营帐被从他嘴里喷出的气流掀起来,飞了十几丈远。
王寻的脸拉得老长:“你这个后续不真实,蚂蚁怎么会把大象绊倒?”
刘秀率领的蚂蚁队伍,正是为了绊倒大象来的。
为了克服诸多蚂蚁的“恐象症”,刘秀开始并没有动用仅有的几千兵力,只带一千人的队伍,在离新莽王朝的大军四五里处布阵。
王寻和王邑听说先头部队只有一千人,更是“意气甚逸”,只派了几千人前来应战。
他们认为,只用一条象腿,就能把这群蚂蚁碾死。
他们不知道,蚂蚁和大象的故事,还有后续。这天,兔子看见大象躲在树后,将一条腿伸在外面,就问它干什么,大象说:“嘘——别出声,我等蚂蚁来,绊他一下报仇。”兔子刚离开,就听见大象一声惨叫,马上跑回去看,遇见蚂蚁在路边喘气。兔子还没问,就听见蚂蚁自言自语:“还想整老子,让我把腿给它踩断了!”
没错,刘秀这样做,就是要先踩断大象的腿。
两阵列毕,对决正式开始。
战鼓擂起。
起义军心里也在打鼓。
他们心里有着同样的疑问:“蚂蚁,能绊倒大象吗?”
起义军的队伍中,有个人一马当先,冲入敌阵,如离弦之箭。
这个人,是蚁王刘秀。
刘秀在敌阵中奋勇冲杀,来回疾奔,“斩首数十级”,起义军看到有如此猛的蚁王以身作则,士气大振,腰也不疼了,背也不酸了,全都彪悍起来了,“斩首百千级”。
后面观战的将领也对刘秀赞不绝口,《后汉书》记载了他们对刘秀的溢美之辞:“刘将军平生见小敌怯,今见大敌勇,甚可怪也,且复居前。请助将军!”
套过来就是:“这个蚁王平常碰见屎壳郎都躲着走,今天遇上大象,没想到这般勇猛,真是神了,难道他吃了蚁力神?”
“谁拼谁知道!”
“对!谁拼谁知道!”
于是,众将一心,接连打了几个胜仗,逼近莽军大营。
绊倒大象已经不再是目标,这群蚂蚁有了吃掉大象的野心。